我看著他邁著十分輕盈步子一步步走向我，心中的警鈴大作。
直到他站在我的面前。
“不用緊張，我只是想來找你聊聊天。”
他的身形高大接近兩米，肌肉勻稱卻絕對有力，是個典型的男性外貌，但是回響在我耳邊的聲音卻是溫柔舒緩的女性嗓音。
我搞不太懂，也許是這個境界的喪尸是不分性別的？
好了，危機時刻我胡思亂想的老毛病又來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
話題的開頭就讓我沉默了。
為什么像你們這樣的大佬喪尸對于名字的問題會這么執著呢？
在實力面前如同螻蟻的我叫什么應該都無所謂吧！
“……菲菲，我叫張菲菲。”
“咯咯，對了，就是這個名字。在我們之間傳開了。”
什么意思？
他的話只說一半，但是話里涵蓋的意思我不敢仔細揣測。他說“我們”那就是喪尸陣營，我的名字在喪尸陣營傳開的理由是什么……因為誰……
“王給我取了一個名字，梟。”
或許他找到我的理由并不是真的想跟我聊天，只是給自己自說自話的一個宣泄口。
“八位手下，都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身體逐漸塌陷下去，他也蹲下身為了與我平視，但是我依舊需要仰視他。
六只血色的眼睛十分冰冷地盯著我。
“這，都是因為你。”
“一個背叛者的。”
那個聲音沒有一點起伏，溫柔的聲線也帶著讓人打顫的冷漠。
“你，你想要什么？”
他似乎聽到了什么值得深思的問題，沉默了很久。
“嗯，這是個好問題。”他的手指指向頂上的那個蟲卵，“你猜猜人類多久能滅亡？我覺得會很快。”
我的神情有些僵硬，我怎么會知道呢？我也已經不是人類了。
“哈哈哈哈哈！螻蟻一般的存在，怎么會比得上王！王他是至高無上的！”
那些花朵也似隨著他癲狂的笑容而不斷搖擺。
喪尸的世界里只有王，人類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可以隨意宰割的螻蟻餌食。
精神力被釋放出來瞬間，形成的威壓壓得我的身體像是被裝在一個無限縮小的盒子里。
我感覺我的口鼻都流出不少的血液，咬緊了牙關也不斷泄露出痛苦的嗚咽。
他站起身，抓著我的脖子輕易將我提了起來。
“雖然很可惜，我殺不了你，但是對于背叛是不可取的。”
從他蒼白的指尖彌漫出一股紅色絲線般的東西，如同活物一般慢慢纏繞至我的脖子鉆進我毫無防備的口鼻。
那些絲線鉆進我的血管順著血液流動的方向，聚集到我的大腦。
“嗬呼嗬呼……”
我的呼吸逐漸加重，控制不住地上翻白眼。
只覺得那原本私密的精神被一股其他力量入侵，讓我恐懼也讓我臣服。
“放輕松。”
那張肌肉僵硬的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我的意識也在這樣的入侵里變得飄忽不定。
他在利用那些紅色的絲線，消磨我的思想，讓我真正意義上變成一個喪尸！
痛苦的淚水自眼中不受控制流下，短短的幾個呼吸卻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啊！”
尖利夾雜哭泣的叫聲回蕩在通道中，不是來自于我，而是來自于七七。
也許是她的精神某種程度和我已經緊緊聯系在一起，我的腦海中感受到的痛苦也同樣反饋到了她的身上。
“七，七七！”
“不要，不要！！”
那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似乎伴隨著我的意志被撕碎，連她的也同樣要徹底消失。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
屬于生命本能的求生意志讓我不斷朝著他求饒，嘴里吐出的鮮血越多，證明我人類的那部分就變得越少。
“梟。”
就在令人墜入深淵絕望而寂滅的時刻，一道清潤平穩的男聲打破了禁忌，如來自仙境奏響的樂曲。
梟停下了。半跪在地上靜聽聲音主人的指示。
“帶著你的成果來見我。”
“是，王。”
那邊的聲音微微停頓，隨后斟酌了一下開口。
“放了她吧，是第九位。”
梟稍稍抬頭似乎有些錯愕，隨后又微微收斂下巴，看不到神情。
“愿為您效忠。”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掙扎著爬向的七七他們的，我覺得我四肢也因此而殘破不堪，但是視線聚集的地方它們還完好地存在那里。
我的雙眼嗅覺也變得不再有用，可是我依舊能聽到七七的哭泣聲。
那么凄厲，那么痛苦。
當初那么多屬于我的美好回憶似乎也因為被分離的意識而變得模糊起來。
“樓下小吃街叔叔阿姨的糖醋丸子，熱情招待人的漂亮小哥攤子的油炸肉香，嬢嬢皮薄……餡兒多的，豬油餛飩……”
“哈哈哈哈，我要吃雞肉漢堡！”
不對，我當時沒有那么開心。
那會兒好像是因為餓慘了才會那么急切地想要吃到能填飽肚子的東西。
我的手觸碰到那個溫熱的身影，我摸索著將七七緊緊環在我的懷抱中，輕輕搖晃著。
“小諾諾乖啊乖，采山的姑娘回來，紅通的天兒也會帶著笑臉……”
那似乎是某位親人唱給我的曲子。
可我已經不記得是誰了。
現在想想如果在被門衛大叔咬的那天就徹底變成喪尸也沒什么不好，至少我不用問心有愧地茍活在這世界上。
“姐姐！阿美姐！你醒醒，我們沒事了……我們沒事了。”
那聲音聽起來真的很焦急，既熟悉又陌生。可我很想睜開眼來看看，但是發現無論我如何睜眼，都看不到那人的面貌。
“你是誰？”
“阿，阿美姐……我是，我是蔣飛啊……”
“我不認識什么蔣飛，這里黑漆漆的一片我不喜歡，你快帶我離開這里！”
我感覺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稍稍壓抑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
“阿美姐，我們現在出去吧，現在就走。”
我想要拒絕，但是他手的溫度相比我的有些太過溫暖，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便跟隨著他。
我的懷中還抱著七七，這讓我稍稍安心了些許。
只要七七還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