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鳶豁然醒轉,怔怔望著頭頂半晌才想起自己已經重生。
一切還都未發生,她現在只是杜鳶。
“鳶兒你醒了?”
顧氏驚喜的抓住她的小手,“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叫郎中給你看看?”
甩開腦子里的回憶,杜鳶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
“娘,我沒事,就是之前吹了風一時受不住。”
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就當那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重頭來過。
顧氏徹底放下心。
這會兒平陽侯不在,她壓低了聲音問杜鳶,“小侯爺有沒有欺負你?他同你說了什么?”
杜鳶燦然一笑,“他怎么會欺負我,不過是囑咐我以后和二姐姐好好相處罷了。”
“那就好,那就好。”
顧氏長長吐出一口氣,神神秘秘道:“也不知怎么,我覺得小侯爺比侯爺都要有排場,嚇人的很,鳶兒你以后千萬別惹著他。”
“好。”杜鳶認認真真點頭,“娘你放心,我一定離祝長風遠遠兒的,大老遠看到他就避開。”
顧氏便瞇眼笑,她一向對女兒放心。
而杜鳶也確實如她所說一般,離祝長風能有多遠就有多遠,大老遠看見就避開。
一開始祝長風還不察覺,但來個兩三次他就知道了。
“你意思是她故意避開我的?”
小廝點頭,“是。”
他跟前跟著的小廝也是兵營出身的,以前是頂尖的斥候,觀察監視一絕。
祝長風擰眉。
先前看見他怕的那個樣子,如今又特意避開他。
“你以前可見過她。”
小廝干脆搖頭,“從未見過。”
“如此確定?”
小廝點頭,“杜鳶姑娘生的好看,若見過,屬下一定很有印象。”
祝長風一怔,定睛去看正在小心翼翼吃點心的杜鳶。
她身量嬌小,仿佛一拳頭就能將她捶死般柔弱,巴掌大的鵝蛋臉上一雙溜圓的杏眸,挺秀的瑤鼻下一張淡粉色的櫻桃小口,張張合合間盡顯嬌憨之態。
胸腔沒來由涌上一股陌生不知名的情緒,祝長風面不改色挪開了眼。
他睇了一眼小廝,默不吭聲抬腳走了。
小廝頭皮一麻,心道莫非自己做錯了什么事?
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抬腳跟了上去。
“姑娘,方才奴婢瞧見小侯爺打涼亭南邊兒過去了。”
桃秀一直默默注意著周邊兒,目送祝長風離開后才來稟報杜鳶。
正在吃點心的杜鳶暗道一聲晦氣,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起身,“走,我們去找娘。”
主仆兩人從后花園兒挪去了正院兒,顧氏這時候卻很不方便,她正在聽祝老夫人身邊的萬氏訓話。
“老夫人說了,她畢竟老了精神不濟,這偌大侯府還得夫人您擔起來,所以命老奴送來花名冊和各處鑰匙賬本,明日起那些管事婆子就來夫人這里回話。”
顧氏從來就不是料理管事的性子,出嫁前她只知道詩詞歌賦,第一次出嫁后公婆和順,丈夫體己,她也從來不憂愁這些的。
看著那些賬本,顧氏心底有些沒底氣。
“我畢竟新嫁,如何能當得一家之主?還請婆母……”
“夫人這是要累垮了老夫人嗎?”
不等顧氏說完,萬氏就一通搶白,根本不給顧氏拒絕的機會。
“旁人府上哪個不是體諒老母的,管家的事怎么也得后輩來,夫人好歹體諒體諒老夫人吧。”
顧氏臉上一紅,拒絕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只能接了送來的東西。
萬氏心頭冷笑,隨隨便便行禮后浩浩蕩蕩的走了。
目送她離開,杜鳶抬腳便進了屋子。
“娘。”
愁眉苦臉的顧氏從賬本里抬頭,沖著閨女虛弱一笑,“鳶兒,你來啦。”
杜鳶坐下,探頭看了一眼賬本后合上。
“娘不用看這些了。”
顧氏嘆口氣,“那怎么成,明天那些管事婆子就要來回話了,我多少要知道一些。”
杜鳶搖頭,“這賬本是假的,娘是看不出什么的。”
祝老夫人也不是個擅長經營的,這時候府里滿是虧空,東一塊西一塊的,她正想把這個燙手山芋丟出去。
她也不是個傻子,好端端的丟管家權做什么?
自然是因為扎手。
上一世,祝老夫人就是利用這一次機會來了個一石二鳥之計,她直接丟了管家權給顧氏,一無所知的顧氏管到最后府里一團糟。
祝侯爺自己補了虧空,卻再沒提讓顧氏管家的事。
因此顧氏上一世雖然是侯夫人,卻一丁點兒權柄都沒有。
顧氏大驚失色,“鳶兒你別胡說,婆母送我假賬本做什么?”
自然是真的不能看,也不敢拿出來。
“娘若不信,明日帶著女兒一同理家,我拿出證據來給您瞧如何?”
“好。”
顧氏想也沒想就答應,不是她想要證據,而是她自己一個人面對理家陣仗總有些怕。
敲定第二日的時間,杜鳶又和顧氏說了半晌的話才回睡曦園。
“素心,快給我泡一壺六安茶,說了這半晌的話可把我給累著了!”
杜鳶聲音輕快的吩咐著。
怪的是素心卻一直沒搭腔,院子里也安安靜靜的,連個灑掃的丫鬟都沒有。
桃秀也奇怪,跟著叫了兩聲,素心姐姐,素心姐姐?”
“姑娘,我,我在屋子里。”
許久,素心古怪的聲音從堂屋傳來。
“這丫頭今日怎么怪怪的?”
杜鳶擰眉,抬腳邁進了正屋,待看到正座上正坐著的人,唇角的笑霎時一僵。
祝長風。
他怎么會在這兒?
祝長風垂著眼眸吹了吹茶葉子,淡漠又居高臨下道:“怎么,避著我兩日便不認識我了么。”
話落,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向杜鳶。
他狹長的眼眸里劃過一瞬的肅殺,像一根冷針狠狠刺入了尾椎一般。
杜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竟然知道自己避著他!
“小侯爺說笑了,我們現如今已經是一家人,我為何要避著你?”
祝長風一笑,“這自然要問你了。”
放下茶盞起身,祝長風手指抬了抬,幾個黑衣人四面八方涌入,瞬間清場。
一時之間,屋子里只余杜鳶和祝長風兩兩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