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桑抱拳感謝的認真模樣,逗笑了雪凌煙,她輕笑道:“此時,我是否應該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發絲在耳鬢輕揚,柔嫩的肌膚在黑亮的眼眸映襯下更顯雪白,戈桑笑道:“我不輕易欠人情,你可要好好抓住了。如今世局混亂,說不好哪天你當真需要我的幫忙。”
“若這紛亂世間都朝我下手了,那定是已云潮翻涌,那時候,你只怕是比我艱難。”
“若真如此,只要你開口,千里之外,赴湯蹈火。”
雪凌煙彎眉笑了,她不知道如今這亂世,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平息,亦不知自己將會如何在這風卷云涌的紛亂世間自處。她原想一生隱居深山,研習藥理,濟世隨緣。如今竟莫名地被帶入這塵世中,前路未知,只盼開局的戲,至少落得個安穩落幕。
“便記下了,若有朝一日,定向你討還。”
“出了此地,你要去哪兒?”戈桑問道。
半晌,雪凌煙唇角牽起一絲笑意:“去尋一個朋友。”
“情郎?”戈桑見她眼中流露的溫柔,打趣道。
“不,一個故友。”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人的俊朗風貌,望他一切都好。
次日。
雪凌煙醒來時,天已微亮。見戈桑不知何時已起身,衣衫尚有晨時露水侵潤的痕跡,道“怎么起的這般早?”
“今日精神大好,我方才出去走了走,在西南方聽見了流水聲,溯源而上,我想應能出去。”戈桑自信地道。
雪凌煙問道“這崖深亦有百丈,你的身體能行嗎?”
“這個不用擔心。”戈桑顯然已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轉而又流露出他頑劣的笑容:“我若是中途不頂用了,你這位有‘醫者仁心’的神醫,就是背,也定會將我背出去的。”
雪凌煙斜睨一眼,佯裝嫌棄地道:“我呀,我定會將你這個‘累贅’丟在半路,讓飛禽走獸叼走!”
戈桑笑笑不說話。
二人沿著戈桑尋得的路一路前行。
“你瀟灑樂觀,這世上,有讓你煩心的事嗎?”經過幾日的相處,雪凌煙覺他心境寬闊,瀟灑大度,便幽聲問道。
“當然有!”戈桑的眼眸神采卓然,“我暈倒在潭底,你也能猜出我定是有危險之事,只不過我很少讓自己真的身陷其中,遇到煩心事,試著開闊一些,解決起來,也就不那么難了。”
“你是皇族之人,應是自幼錦衣玉食,眾星捧月,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為何會受傷,但是想來,也不外乎皇權爭奪吧。”
戈桑語氣平淡:“我的母親很疼我,但是父親,他似乎疼所有孩子,卻又似乎誰也不被他在乎。”說到此,笑容一暗,雪凌煙捕捉到他一瞬間的失落,卻也什么都沒說。戈桑隨即又道:“我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兄長,文采卓絕,俊逸斐然,無論是大到治國理政,或是小到兄弟親情,都處理得當,他自小就很疼我,總是將我保護的很好,每次我闖禍,父親要罰我,他都會第一時間趕來解救我,兄弟之間發生矛盾,他也總是第一個護住我。因為有他在,我什么都不用擔心。少年時,我也曾志在江湖,心在山河,想要一生游歷四海,看遍這世間美景,什么王孫地位,什么榮華富貴,我全不在乎。可是七年前,他死了...”
雪凌煙沉默。
“我雖無心皇權,卻也愿意為了他,將自己困于此局。”戈桑眼中泛起漣漪,難掩憂傷。他是真的懷念曾經少年飛揚,游歷山河的那段時光,只是如今已卷入這波濤洶涌的旋渦之中,再難也要毅然前行,撥開荊棘,尋開闊天地。
雪凌煙聽著他的陳述,看著他眼底眉間的憂傷神色,想來王權富貴,亦有諸多難以告人的困苦。這亂世山河,終究帶給了世人什么。為何所有人,都被動地在亂世中拼命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