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吃得很沉悶,妻子感受到這特有的氛圍,就安慰道:“飯后你把籠子提到樓下,把小兔子放出來,讓它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吃吃草地上的草,它就好了。”我打開陽臺門,一眼就看到“大愚”躺在籠子里,四肢伸直,雙眼緊閉,就像睡著了一樣。我抱著一線希望把籠子提到了樓下,伸手想把“大愚”從籠子里掏出來,猛地,我的手停住了。“大愚”的身體已經僵硬,它死了!我看著它潔白無暇一塵不染的身軀,長長的耳朵直直地豎在腦后,躺在籠子里就像一尊雕像。我知道,我再也看不到“大愚”用嘴砰砰頂籠子的情景了,我再也看不到“大愚”“一本正經”地咀嚼了,我再也看不到“大愚”那“渴盼的眼神”了,我再也看不到“大愚”那長長的耳朵緊緊地并在一起豎在腦后了。一個生命就這樣消失了,永遠永遠地消失了。我心疼得無法呼吸,我機械地把籠子放到樓下大垃圾桶里,“大愚”靜靜地躺在籠子里,感覺籠子就是它的墳墓。一段熟悉的旋律在我腦海里反復縈繞,那是電影《搭錯車》主題曲《酒干倘賣無》中的一個片段“雖然你不能開口說一句話,卻更能明白人世間的黑白與真假,雖然你不會表達你的真情,卻付出了熱忱的生命。”我全身顫抖,竭盡全力地回到樓上,關上房門,放聲大哭。女兒趴在妻子的懷里,背對著我。我不由自主地說:“兔子死了,爸爸很難過。”說著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眼睛瞬間變得通紅。女兒接道:“我也一樣。”她語氣哽咽,沒有回頭。
小兔子,你何其不幸,竟然來到了我們家!也許你在來我們家之前是幸福的,這從你肥肥胖胖的身體上就能看出來。來到這個世間,也許你充滿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以為可以嘗遍“美味佳肴”,甚至可以“娶妻生子”,可是現實迅速地擊碎了你的“美夢”。作為一個寵物,你無法選擇你的主人,無法選擇你的飲食,無法選擇你的起居,只能隨遇而安,隨波浮沉,短短的9天,你就從一個健康活潑可愛的小兔子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你究竟因何而死?不適應環境?不適應飲食?不該喂白菜、胡蘿卜?不該喂兔糧?或者是兔糧不能加水?又或者籠子外面不能圍塑料袋、紙箱子?我反復問你,也在不停地問自己。
除去以上客觀原因,我忽然覺得冥冥之中似乎還有別的解釋。那就是小兔子作為一個脆弱的寵物,需要得到人們的喂養才能生存,需要得到人們的呵護才會快樂。它已經感受到周圍環境出現了微妙變化,隱隱約約覺察自己被女主人、男主人、小主人嫌棄,又別無他法,只好無可奈何地選擇“暴病而亡”,“黯然離去”,“還”主人們一個“原來的家園”。想到這里,我不覺口占一偈:有情而來,無情而去;既生嫌隙,逝而不聚。是啊,因為有緣才來到你們家里,緣分盡了我就離開,既然你們對我已經生了厭棄之心,我寧可選擇死亡也不愿和你們在一起。反復詠誦,我的熱淚又一次涌出了眼眶。
小兔子,你安息吧!愿你來世做人。因為相對于動物來說,人比較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不過也只是“比較”而已,人的一生表面上有無數的選擇,其實是無從選擇,沒得選擇,就如同你“選擇”了死亡。可是死亡算是一種選擇嗎?我正沉浸其中難以自拔,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粗獷的歌聲,原來是有人在唱含笑的《飛天》,他隱隱約約地唱到“煙花煙花滿天飛,你為誰嫵媚,不過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沙流沙滿天飛,誰為你憔悴,不過是緣來緣散緣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