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9年7月26日,大愚在某個地級市的醫院里順利產下一個男嬰。他膚色黑黑的,全身有一層絨毛,重要的是,嘴巴突出,鼻孔上翻,眼睛紅腫,宛如縮小版的“大猩猩”。他就是小主人公,白君。一般說來孩子生下來都是丑的,只是他更丑而已。虛弱的大愚暗暗猜測,在產房外等待著的丈夫,一定在對著空氣念叨:“不能再忍了,忍了好長時間了,再這樣下去得發瘋,她不瘋我瘋,送人,立刻送人,送得越遠越好?!彼@樣念叨無數次了,簡直有點神經質,不在眼前都知道他會說什么。不過,按照他們結婚之前的約定,生下孩子就送人,然后開始他們的兩人世界。
第二天他們就回了家。一進門,他就拉下臉說道:“明天就讓人家來,早送走早了心事?!笨墒?,大愚見到自己的孩子,不忍心馬上分離,她堅持要喂滿月再送人。大愚身子骨不錯,沒有幾天就下了地,她討好似的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以減少夫妻之間因為孩子產生的摩擦。終于一個月到了,領養的夫婦如約而至。大愚淚眼婆娑地把孩子從床上抱起,依依不舍同時又無可奈何地交給了那位“母親”。那夫婦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同時露出失望神色,“母親”還好,“父親”就忍不住說道:“長得真丑!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知道的,說我們養孩子,不知道的,說我們養動物?!贝笥拚齻挠^時,聽到他們如此戲謔嘲笑她的孩子,快步走向前去,把孩子從“母親”懷中搶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里說:“你們走吧,我不給了。”
丈夫黑著臉,一聲不吭,等那夫婦前腳出門,就從背后一腳踹向大愚,大愚先是一個趔趄,馬上用胳膊和手護住了白君,然后一頭跌在了地上。丈夫卻看也不看頭也不回地走了。大愚從地上坐起,白君毫發無損,她胳膊、手被擦傷,右臉上滲出了血。過了好久好久,丈夫回來了,一身酒氣。大愚冷冷地看著他,內心多么希望他給她一個道歉,至少一個解釋,以讓她有點尊嚴地在這個家呆下去。丈夫嘲諷地說道:“為什么這樣看我,小朋友?我家暴了?你告我去啊,不行,就離婚。”大愚說:“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孩子跟你有多大仇恨,為什么你就不能容忍這個孩子?我覺得你對我的種種都是因為這個孩子。男人的心胸都那么狹隘嗎?”
“我都不知道你的小腦子里整天想的是什么?!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這是個男孩,就是貌若潘安,我也不會給你養,我不做接盤俠,你別忘了咱們住的是我父母的房子,我父母是租房子住的。要是我自己的兒子沒有辦法,摔鍋砸鐵也得養,但是我絕對不能辛辛苦苦給別人的兒子打工!要孩子要我,你必須做出選擇。”說完,再一次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個孩子要是貌若潘安就好了,我就不牽掛了。這個孩子那么丑,誰也不會疼愛他呵護他,離開了媽媽,他的生活不知有多悲慘,甚至會不久人世?!贝笥拊谒砗罂薜?。
一月后,大愚和丈夫和平分手。她租了一間廉價的房子安頓下來,這才發現生活極其不易。原來的丈夫有著城里人的傲慢與優越,對她總是冷言冷語,但衣食無憂,離開他之后才感覺前途一片茫然。她想世界那么大,難道就找不到能接受白君的男人嗎?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但是經過多次介紹,除去年齡比她父親還大的人外,一概拒絕接受。面對這一現實,她不得不私下里偷偷到當地孤兒院考察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走這條路。考察的結果令她大失所望,“送”是有辦法的,只要偷偷放到孤兒院門口就行,但是在里面生活就是另一種境遇了,作為媽媽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年僅21歲的大愚自以為還很年輕,或是不經意間或是處于不忍心,最終選擇了養育白君。她卻萬萬沒有料到選擇了孩子,在如今社會中意味著放棄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即再無組建家庭的希望,她在世界上唯一的寄托只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