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大愚沒見到小女孩,白君解釋說她到她媽媽那兒去了。第三天晚上,小女孩還是沒有出現,白君回來后說她媽媽會跟你打電話,討論結婚的事情。大愚在坎坷不安中等待,隱隱覺得有不好的兆頭。果然,第四天上午,她正忙著準備食材,突然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里的聲音屬于中年女性的,她開門見山地問你是白君的媽媽嗎?大愚的心一顫,該來的來了。對方先是質問她對于孩子們結婚的事情怎么考慮的,她把上文提到的想法仔細地述說了一遍,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冷笑,你以為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呢,結婚連個房子都沒有,那還結什么婚?!
大愚握住電話,小聲地辯解兩句,就被對方打斷了。對方說:“現在農村結婚都得在縣城買房子,沒有個六、七十萬根本結不了婚,你現在告訴我你沒有錢,那就不結婚好了,我馬上帶著小女孩上醫院,咱長痛不如短痛,你們去找不要房子的媳婦吧,別人家沒有大房子我的女兒都不嫁給他,咱就說到這吧?!贝笥蘖⒖腆@慌地叫道:“你可別慌掛電話,有事好商量。”她這一叫,倒把身邊的同事嚇了一跳。她連忙低下聲,請求道,“咱們見個面談吧,畢竟是孩子們的終身大事,不僅僅只是買房子的問題?!睂Ψ交卮鹉切?,不過如果不買房子,談了也沒用。
本來大愚狠狠心,想約到麥當勞順便吃頓飯緩和一下氣氛,但是對方不同意,最后說好到大愚家里來,大愚被迫同意。接下來的任務是操辦一桌好菜,要想談好,先拴住她們的胃,該花錢的時候就得花錢。當天下午,小女孩和她媽媽如約而至。大愚和白君忙從院里迎出來,多年未見,小女孩的媽媽依然如故,俗不可耐,頭型整得像雞窩,身材臃腫,上身穿了件大紅花短袖,下身穿了件綠色的燈籠褲,走起路來東搖西擺,活脫脫一個舞臺小丑的形象。小女孩畏畏縮縮地躲到小丑身后,低著頭,不敢看大愚。小丑看見大愚,陰陽怪氣地諷刺道:“十多年了,還住在這個破院呀,你倒是始終如一?!贝笥弈樢蛔?,但強忍著沒有發作,裝著笑臉把他們讓進屋里??粗蛔雷泳赖娘埐耍〕笥盅b腔作勢地說:“俗話說,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我們可不敢吃你們家的飯哪?!?/p>
“大姐,你放心吧,吃了這頓飯,婚事不成,我不會抱怨,大不了以后我拿小女孩當女兒?!贝笥薜吐曄職獾鼗貞Ed許飯菜確實合口味,小丑啃完了一個雞腿,抹抹嘴,說起話來緩和多了,只見她開口道:“大妹子,我只有一個女兒,所以,房子必須買,可以先首付,但是得裝修吧,買上家具、電器的,咋看都得像個家,將來你們一家三口住進來,正好把這個房子退掉,這也太破了?!彼攘艘淮罂陲嬃希ㄗ?,接著道,“說句不好聽的話,這白君長得磕磣,配不上我女兒,好在兩人是真心相愛,我就不阻攔了。這里我表個態,彩禮象征似的要一點,六萬元,要不然人家還覺得我們找不到婆家哪,”大愚正想插句話,小丑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并且婚禮必須是風風光光的,不能委屈我女兒,還有,該買的東西,要一應俱全,該有的禮節,不能缺失?!?/p>
白君忍不住嗆道:“阿姨,你真是獅子大開口,聽你這一說,沒有個七、八十萬,這婚是結不了?!”小丑聽罷雙眼圓睜,徑自站了起來,一把拽過小女孩,說我們走,就要向外走。大愚忙攔住她,轉頭呵斥白君:“這里沒有你的事!你滾一邊去!”等他們重新坐好后,大愚給她們一人盛了一碗烏雞湯,小心翼翼地說:“大姐,你可別生氣,小孩子不會說話,就他說話那個沖勁,我恨不得一天打他七、八次?!毙〕竺杵孪麦H,臉色由陰變晴,她緩和地表示自己說的都是實在話,是真真正正為婚事著想的?!笆牵贝笥撄c頭先作了一個肯定,接著話鋒一轉,說道,“你看,現在疫情期間,婚禮不一定能舉行,咱以后再補,我不會委屈了小女孩,現在新人抱著孩子舉行婚禮也是有的?!?/p>
“你想得倒美!婚禮不舉行,是不是財禮也免了?”小丑氣憤地喊道。大愚不急不燥,不給她正面回應,裝作慢不經心地隨口點了句:“青年人的工亡費補償過了嗎?”小丑瞬間臉漲得紅了又紫,她看向女兒,發現女兒也在看她,她慌亂地整了一下頭發,輕輕嘆了口氣,很真誠地說:“大妹子,我也知道,你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你說得有道理,非常時期,婚禮不舉行也罷,財禮我不要了,省得人家說我賣女兒,但是,”她話鋒一轉,“房子的問題不得商量,必須裝修買家具?!?/p>
臨走,小丑又向大愚他們強調了一句:“一個月內把房子買了,三個月內把房子裝好、買好家具,年底前結婚,否則就帶小女孩打胎,另外給她找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