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樣被抓了幾次，在某個學生寥寥的周五，方初歲終于放棄了無視傅旭辰的計劃，朝他呲牙。
“你有病啊，錢都還了少管閑事！”
傅旭辰吊兒郎當地雙手插兜，“不然嘞，看你繼續墮落下去？”
“墮落你妹，一不殺人二不放火，什么壞事都沒做，墮落個屁？我就不想擱這待著，礙你什么事！”
傅旭辰把人拉到公園邊的長椅上坐著，就像老夫老妻一樣對著落下的太陽聊天，“醒醒吧，要是能拿你鉆牛角尖的功夫生活，什么想要的得不到。”
“他們怎么樣是他們的事，你怎么樣是你的事，等你單飛之后，這些人通通是腳下石子，聽得見幾個不字？”
還是飛的太低了。
“超出一點，人家覺得你是運氣，超出很多，他們才會仰望你。你現在走的是最差的選擇，為什么不能試著把自己的眼界放寬呢。”
方初歲把頭放在椅子上。
“在過去的十幾年里，所有人都告訴我要努力，但所有人都說我不行，既然怎么他們都不喜歡，那就索性再差一點，只要他們不快樂，我就快樂，不然我大可以找個空地從高樓上跳下去，反正這世界活著的意義僅此而已。”
“我的眼界就這樣，你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少來挨邊，免得污了尊名?！?/p>
旁邊的小孩子們在玩老鷹捉小雞，賣氣球的姑娘從二人旁邊走過，被傅旭辰伸手攔下，他買了一把氣球，而后系在兩人所坐的長椅上。
“你又干什么？”
“你覺得我們能飛起來嗎？”
“這不是廢話，當然不能?！?/p>
“所以你為什么管那么多?！?/p>
管的多便飛不起來，椅子不是氣球的組成部分，自然是可以拋棄掉的。既然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家庭的一部分，卻還要在意那個家庭的臉色而獲得快樂，不是傻么。
傅旭辰朝瑰紅色的天空伸出手，好似把西沉的落日捏起來。
“打個賭這么樣？”
方初歲沉默。
“就賭——
他們最怕你活的漂亮?！?/p>
……
兩個人的賭約正式生效之時，方初歲的媽媽生下她和繼父的第一個孩子。繼父一面擔心多了張嘴吃飯，一面有意無意地提起要給方初歲物色好人家。
畢竟也不喜歡上學，早點嫁人生孩子也能減輕家里的負擔。
方初歲垂眸喝下碗里少見的稠粥，背著包向補課的自習室而去。她忽然意識到，也許傅旭辰說的是對的。
沒有足夠的能力，她會任人拿捏。
那些她想要的東西，都不會到她手里。
于是方初歲踩著最后關門的節點，“啪”一下推開大門，結結實實地把等人未果失望離開的傅旭辰拍到門后。
傅:……
“我不和你打賭?！彼曀廊鐨w道，“我是來為自己搏一條可能的生路?！?/p>
傅旭辰捂著泗流的鼻血，朝方初歲豎起拇指，憨憨的笑配上兩條下墜的血道道，實在讓方初歲不忍直視。
兩個人就這樣成了學習搭子。
此時距離高考還有一年半，方初歲落下的功課太多的，基礎必須補上去。
任務之艱巨，她都生怕嚇走了自己的一對一老師。誰料傅老師微微一笑，“先拿下70%的分，其他的我們可以先放放?！?/p>
兩個人從早到晚坐一起，方初歲的腦袋還算機敏，最多錯三遍便可以掌握。傅旭辰的選科和她不一樣，但仍然非常努力地給她補習自己沒怎么學過的東西。
方初歲戳戳他，“這段錯啦?！?/p>
傅嘴硬，“屁，明明是對的。”
“這段原文沒體現啊，你看，排除法選A嘛?！?/p>
也就這種時候，傅旭辰才會搖頭嘆息，果然術業有專攻，自己一個人還是不行的。
于是他拉來了自己在重高的哥們，給方初歲湊了個私教天團。第一次見面，幾個人神秘兮兮地對著方初歲笑，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悄無聲息地揪著傅旭辰的袖子把人揪過來，“你這些朋友怎么怪怪的?！?/p>
“哪里怪了？怪可愛的？”
“滾吶，你說他們笑啥啊?！?/p>
傅旭辰拍拍自己的胳膊，“大概因為你比較好看?！?/p>
“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他們分明在看戲?！?/p>
傅旭辰:……
于是幾個人在屋子里四處逃竄，一口一個方妹妹，讓她快救人。
有損友如此，當真是他的不幸。
但不得不說，大家一起學習，氛圍和教育水平都是不差的。轉眼到了高二結束的分班考試，方初歲第一次沒有缺席，反而順手一鳴驚人地考了個第二。
傅旭辰因為走班制度不在她所在的排名里，能排這個名次，他也是有些扭曲的。
“咋才第二呢，你們這第一之前不是倒數來著？”
方初歲嘆口氣，“他坐我后面，改了兩個錯誤答案，所以分高?！?/p>
傅:……
“合著是天選之子?！?/p>
雖然老師們也不信，但礙于方初歲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士別三日都當刮目相看，方初歲大半年沒正?？歼^試，興許這成績也是人家的本來實力。
但其他人并不這么想。
尤其是之前比較靠前的人。
方初歲和那個據說重高來的轉校生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堵都堵不到，讓他們相信她努力？不如相信豬會飛。
隨著畢業班的緊張，所有人都鉚足了勁頭，方初歲卡著一本的線線，正是需要再加把勁的時候。距離高考不到百天，方初歲的心卻沉重起來。
繼父收了彩禮，婚禮定在高考前一個月。
知道消息的方初歲如五雷轟頂，她從來沒想到繼父會把她的人生大事這樣草率決定，起碼要問過她的意見不是嗎？
前來辦退學手續的時候，老師們都很詫異。大家詢問原由，繼父搓搓手。
“初歲不喜歡讀書，也讀不出什么東西，她媽的意思，早點給她找個歸宿，我們也好放心?！?/p>
他從兜里掏出一把稍微融化的糖，“也不怕老師笑話，我連喜糖都拿來了?！?/p>
方初歲的班主李老師將手一推，“別，方爸爸，您先說明白。”
“方初歲怎么不喜歡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