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報紙頭版大標題是軍團成功鎮壓南方惡徒,可民眾的反應中并沒有多大的歡呼聲。陳家一案已經過了兩月,民眾的注意力成功被帝國大事轉移,陳城平的死正在被逐漸遺忘。
十五天期滿,因證據不足,安枝萍被予以釋放,同一時間,喬嘉明被正式拘留。經過多天排查,城北墨闌者分局傳來消息,他們找到了當時送信的小孩,就在城北的住宅區里。小孩當時隨父母來城中心探親,在外面玩耍的時候偶遇喬嘉明,通過照片核對,小孩當場指證喬嘉明便是教他送信的人。
“德德哥。“庫瑪敲響了科德房間的門,正在整理資料的科德抬頭:“進來。”
“德德哥,陳家太太林婉香申請探視喬嘉明。”庫瑪把申請表放在科德桌上,隨后拿起柜子上的噴水壺去噴角落的綠植。
科德拿過申請表看了兩眼,稍一思索,“準了,就明天下午兩點到兩點半這個時間吧。”他拿著印章攪了攪印泥邊緣,好不容易才磨出點顏色來,然后將印章蓋到申請表上去,但顏色分布并不均,“哎喲,幫我拿盒印泥來。”
正在噴水的庫瑪兩條眉毛上揚,嘴巴微張,就這么轉著頭看著科德,有種竟叫本少爺幫你跑腿的味道。但科德此時并沒有在看他,而是拿著申請表在細看。
“行吧。”庫瑪放好噴水壺后過來伸手要申請表,科德見狀,笑容藹然地遞了過去。看著德德哥友善的模樣,庫瑪嘟起嘴,轉身離開了科德的房間。
不久,庫瑪將一盒嶄新的印泥放到科德的辦公桌上,可剛剛還在的科德已經不在了,他去了隔壁九海的房間。
科德站在外面有兩分鐘了,九海的房門關著,百葉窗也被拉上,里面傳來幾聲并不清晰的談話聲,于是科德站在窗邊聽了一下——是王冶青的聲音。
很快,辦公室門被打開,瞬間就有了清晰的話語傳出,王冶青從里面出來,邊走邊囑咐:“總之這件案子要盡快。”
“是,局長,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九海跟在王冶青后面說道。
早在十秒鐘之前,科德一聽到椅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就立馬抬腳往前走,現在剛好拐了個彎走回到九海的房門前,“局長這么巧,我來找九海哥商量一下案子的細節。”
王冶青看了眼恭敬的科德,“嗯,你們忙吧,”隨后便離開了。
房間里,九海把剛剛王冶青講的話都告訴了科德,兩個人正討論著,“這葉歐倫怎么催得這么緊。”
“對呀。”兩人說話都壓低著聲音。
“局長還說,這案子葉歐倫會全程關注,讓我們在一個月內抓到人出結果。”
科德疑惑地皺眉,“這不好辦啊。”
九海冷笑一聲,“一個月?他在做什么夢。”
“葉軍領要在海城呆多久?”
九海聳肩,“不知道。”
“我聽奈烏的同學說,葉軍領這次的城市巡查,一是穩定民心,二是要給南方那群造反的人一個下馬威,不應該久留呀。”科德用右手食指點著太陽穴,靠在辦公桌上思考,“陳家這件案子對他而言很重要嗎?”
聽此,九海突然停下動作,嘴中喃喃。
“巡查任務葉軍領才完成了一半,按理說他不會在海城呆太久,但現在他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對這件案子這么上心,難不成案子跟他有關?”科德猜測道。
“或許真如你說的,案子對他而言很重要。”九海說。
“葉軍領?”
“嗯。”
科德撓撓頭,“嗯…我只是猜測,沒有證據。”
“總之留個心眼吧,你來找我干嘛?”
科德一時驚起,“你不說我都忘了,林婉香申請探視喬嘉明,我批了,明天下午兩點到兩點半。”
九海想了想說:“探視室的錄音正常嗎?”
科德了然,“我待會兒去測試一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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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一點五十五分,一身灰黑色旗袍的林婉香挎著手袋走進墨闌者總局。今日氣溫宜人,仿佛能沁潤皮膚的微風,吹得她的旗袍擺尾輕輕晃。空閑的午后,門口值班的墨闌者正昏昏欲睡,林婉香輕輕敲了敲桌面,“你好,我是來探視的。”
墨闌者瞬間清醒,抬頭看向這位美婦人:“噢,噢,請問太太要探視的是誰,有申請嗎?”
“申請了,探視喬嘉明。”
“好的太太,請稍等。”墨闌者翻了翻他面前厚厚的一本簿子,然后拿起手邊的電話撥打內線,幾句話過后他掛了電話,“太太這邊請。”
一位女墨闌者出來將林婉香帶了進去,安靜的大廳又只剩下幾位站崗的墨闌者。她們乘電梯到了二樓,在去探視室之前,林婉香被搜了身,手袋也被暫時扣留。幾番動作過后,一身輕的林婉香終于被帶到探視室,見到了已經在那等候的喬嘉明。
二號探視室的門緊閉著,看守的墨闌者就站在門外,室內的兩人相對而坐。安靜的空間里,若是細聽還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林婉香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她開口道:“天氣涼了,我給你拿了些衣服,他們沒對你怎么樣吧,問你話沒有?”
“太太,沒有,這兩天我都呆在房間里。太太您回去吧,省的被人懷疑,對您不利。”喬嘉明眼帶擔憂。
“你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出事。”
“太太,有您這句話就夠了。”喬嘉明臉上浮現出笑容,那是由心而發的喜悅。
林婉香點了點頭,隨即臉色嚴肅起來,“如果他們問你為什么寫信,你就說你認為安枝萍是兇手,寫信是想替我報仇。當年要不是安枝萍的出現,我和陳城平的關系又怎么會破裂,你只是順便給墨闌者提供證據罷了,記住這段話。”
“太太,這不就暴露我們之間的關系了嗎?”喬嘉明面露疑色。
“你覺得安枝萍被關了這么久,會對我們兩個絕口不提嗎?還有你被抓當天我就申請探視,墨闌者沒這么笨吧?你就照我說的去說,還有,陳京憶的事你不要提起。”林婉香壓著聲音說道。
喬嘉明看著林婉香,順從地點頭,“是,太太。”
“總之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律師我已經幫你請好了,這段時間我會很忙,你有事就找律師幫忙。”
“太太,您要去干嘛。”
林婉香杏目一橫,“不要多嘴。”
“對不起,太太。”喬嘉明馬上低頭認錯。
“先走了,記得我說過的。”
“一定。”
喬嘉明注視著林婉香離去的婀娜背影,直至消失在門口他才回頭,輕輕地嘆了一聲。這時,在門外看守的墨闌者進來,將喬嘉明帶回了拘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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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闌者總局所有的探視室里都裝有錄音設備,目的就是監聽,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更何況是與墨闌者總局沒什么關系的人。等二號探視室使用完畢后,技術員很快將剛剛的談話內容制成錄音帶,送去了九海的房間。
科德和九海都難掩激動,拿到錄音帶的兩人迫不及待坐下,將耳朵湊到錄音機旁。科德轉動兩顆圓鈕,然后再轉動播放鍵,錄音機轉盤開始快速轉動起來。先是無聲一陣,直至三四分鐘后,才有人聲出現。林婉香和喬嘉明在探視室里的對話就這么毫無保留地被錄了下來,聽得九海和科德驚喜連連。
“再聽一遍。”九海將錄音帶重新播放,他得細細地揣摩每一句話。
而對面的科德已經進入思考狀態。
“不行,我要記一下筆記,再來一遍。”九海拿起桌上的紙筆邊聽邊記錄起來,專注且認真。
半個小時后,九海整理了一下剛寫好的兩張筆記,抬頭看科德,“來,我們來討論一下。”
科德愣了一下,回過神,開口說道:“你寫了些什么?”
“給你看。”九海把筆記遞給科德。
科德掃視一眼,露出笑容,“九海哥,不錯嘛。”
“嘿嘿!”九海對著科德笑,驕傲又得意。
“信、關系、陳京憶、安枝萍插足、忙。”科德將九海筆記里列舉的五個要點念了出來,每個要點下面都有九海的相關分析。
九海點頭,“首先,信肯定不是喬嘉明一個人寫的,要么是他和林婉香一起寫的,要么就是林婉香吩咐他寫的。從錄音里聽得出來,喬嘉明對林婉香的服從度很高,所以我比較傾向于是林婉香吩咐喬嘉明寫的。另外,這也證實了林婉香和喬嘉明是知道安枝萍的秘密的。”
科德認同點頭。
“而且,喬嘉明和林婉香的關系非同尋常,不管是上下級關系還是戀人關系,可以確認的是,他們兩個站在同一陣線。此外,還有林婉香說的安枝萍插足,破壞她和陳城平的感情,雖然和安枝萍的口供對得上,但我覺得只是個借口。”
“沒錯。”科德將九海的筆記放下。
九海認真看向科德,“你有聽到陳京憶嗎?”
“聽到了,陳京憶的名字竟然會從林婉香的口中說出,我實在沒想到。”
“她讓喬嘉明不要提起陳京憶是什么意思呢?”九海不解。
科德搖頭,“關于陳京憶我們目前還掌握不到什么線索,等零零和庫瑪回來,看看查到些什么再說。”
九海苦惱撐腮,“唉!先不管她,我們先對付喬嘉明,他是當事人,他肯定知道的!”
科德輕嘆一聲,贊同點頭。
“喬嘉明的審訊準備的怎么樣了?”
科德推推眼鏡,“已經準備好了。”
九海吧唧幾下嘴巴,隨后仰倒在椅子上伸懶腰,動作僵硬又緩慢,“讓娜娜去調查林婉香,看她到底要忙什么。還有,安排一下…明天!審問喬嘉明。”
話剛說完,腰也跟著伸完。舒服了的九海感覺又緩了過來,心情也舒暢許多。
科德應下九海后便沒再多逗留,等他走后,九海繼續看起了案件資料,今天早上辛尼又拿了兩疊進來,可庫瑪之前拿過來的那些,九海還有四疊沒開始看。
不多時,臨近下班,麗娜他們四個外出歸來。稍作休整后,六人組又上了圓桌,今天分開的兩撥人開始互換消息,一起討論線索,這樣的狀態似乎已經成了常態。直到夜晚,明月當空,墨闌者總局辦公大樓借著月光勉強現形,周圍環繞著的綠植墨黑一片,而三樓的一處,總與月光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