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望天、日高天晴,但暖陽始終阻攔不了陣陣冷意,也驅散不掉覆蓋在陳家之上的陰霾。
鑒定小組的搜查工作枯燥乏味,縱使始于滿腔熱血,但這反復機械并且不一定能有成果的工作,終究是會把熱情給消磨滅。
現在是陳家第二起案件的案發第六天,萱亭和她的組員們仍在進行著搜查檢驗工作。前四天他們搜查完明嫂的廂房后,就開始將陳京憶那張工作臺一點點收拾了,全部作為證據搬回墨闌者總局進行檢測研究。
直到今天,他們還留有幾人在陳京憶的院子里搜查,但忙碌了幾天,始終沒有證據出現。
空曠的院子里,幾個身穿制服的墨闌者正在屋里屋外忙碌,他們每人負責一個區域,不管多么細微隱蔽的地方,都會一一搜查。
此時,負責客廳部分的一個搜查員——東佳,她正拿著放大鏡觀察桌子的一角。隨即,她用小噴瓶對著桌角噴了兩噴,沒有任何反應。
東佳站起來,不由得大嘆一聲氣,嘴里犯嘀咕:“這屋子這么大,什么時候才檢的完啊,唉。”
現已過下午三時,這幾天,東佳已經將客廳里的大部分區域都檢測過一遍,至今沒有任何發現。可抱怨歸抱怨,她還是得把客廳的工作做完。
別了別散落臉頰的短發,東佳開始沿著墻邊地板仔細查探,直至繞了一圈,依然沒有發現,整個屋子被打掃的相當干凈,想要找一根頭發絲都難。
東佳又有些泄氣地站起身,臉色喪氣,忽然砰的一聲,她的頭撞上了擺在墻邊的魚缸,頓時缸內水波蕩漾,里面的兩條金魚迅速擺動幾下身體,四處亂竄。
捂著被撞痛的頭頂,東佳的臉都皺在一起,表情很是痛苦,“哎呀,痛死我了!”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去看魚缸,手還放在頭頂揉著,痛感仍然一陣一陣地,東佳看著缸內的動蕩,水草搖擺著它柔軟的身軀,搖曳生姿,“咦?我好像還沒有檢查過魚缸里面。”
一想到這,東佳立馬從腰間的工具包取出一支滴管,吸了半管子魚缸水后,再滴進一根裝有溶液的試管里。
屋外,萱亭和一名搜查員站在老樹底下,兩人手上拿著設備正在樹杈間擺弄,并互相交談著。突然,專注的氛圍被一陣慌亂打破,有人從屋里跑了出來,大喊:“組長!有發現!”
東佳將試管遞到萱亭面前,另一只手伸過去遮住照著底部溶液的陽光,“組長,魚缸里的水有反應!”
萱亭看過去,被東佳護著的溶液還在持續亮著藍白色的熒光,她趕緊接過試管仔細查看,“天啊!終于!”
東佳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走,我們去魚缸那。瑞吉,你留在這兒繼續調查。”萱亭說道。
瑞吉也對東佳的發現感到高興,他向東佳抬了抬下巴,“好,你們去吧。”
“好。”東佳笑嘻嘻地回道。
“叁丙牡,拿東西過來!”萱亭朝院子門口大喊一聲。
正在休息的叁丙牡聞言,馬上起身,“來了!”
“走,我們進去。”萱亭朝東佳揮手。
兩人進了屋內,直奔魚缸而去,“組長,就是這缸水。”東佳指著這個有半張茶幾大小的魚缸說道。
此時叁丙牡把裝載的容器搬了進來,站在旁邊等候。
萱亭瞇起眼掃視眼前的魚缸,嘴巴動了動,“干活兒!”
接下來三人合力,東佳先把金魚給裝了起來,然后和叁丙牡、萱亭兩人把缸內的水全部舀進帶來的桶里。人多速度快,魚缸很快見底,接著他們把缸底的石子也全部撿進盒子,連癱軟了的水草也不例外。
“這個缸也不能放過。”萱亭敲了敲魚缸外壁,接著她把瑞吉也叫了進來幫忙搬魚缸。
忙活了有一個小時,整個魚缸以及里面的東西都被分裝好搬到了屋外,準備運回墨闌者總局。
“把東西都裝車,拉回去檢測,我們四個回去,剩下四個留在這里繼續剩下的搜查。”萱亭安排道。
說完,四人開始搬東西。
回廊下的水池,上面漂浮著不少枯萎腐爛的敗葉,此刻萱亭、瑞吉和叁丙牡三人提著魚缸,正走在回廊上。
捧著石子盒跟在后面的東佳眼看他們都已經有些氣喘,剛想說要不要換人,結果正在附近巡邏的文登鋒路過看到,便自己跑了過來幫忙。
重量瞬間減輕一半,文登鋒氣息平穩地說道:“我來幫忙。”
四人連忙道謝,在文登鋒的幫助下,搬運魚缸的工作一下輕松不少,速度也快了起來。沒多久門口到了,幾人走向早已在門口等候的皮卡,他們合力把魚缸抬到車斗子后,揮手告別。
車輪擦過地面發出哧嚓聲響,隨即呼嘯而去,萱亭他們載著唯一的物證,駛向墨闌者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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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辦公室里,六人正在逐漸恢復之前的工作狀態,忽然室外走廊一陣匆忙,但眾人不甚在意,繼續埋頭工作。
直至嘈雜聲又持續了一會兒,接著有人來敲門,庫瑪才抬起頭,“干嘛呀?”
“去看看是誰。”麗娜說。
庫瑪不耐煩地去開門,看見萱亭赫然站在門口,“你不去搜查,在這干什么?有發現了!”
萱亭對著庫瑪嘴角微勾,越過她進了辦公室,“各位,剛剛我們的一位搜查員在陳京憶屋子的魚缸里,疑似檢測出了血液。等報告結果出來后,我們會盡快通知你們的。”
“真的嗎?”
“太好了!”
外面的四人大喜,一個個發出驚嘆,這突然的動靜把房間里的科德和九海都嚇了出來。
“怎么了?”九海叉著腰站在房間門口皺眉。
“發生什么事了?”科德的房門也隨后打開,他甚至跑了出來,面帶戒備。
兩人看到辛尼她們正圍著萱亭講話,面帶著疑惑對看了一眼,一起走過去了解情況。
正對著他們的萱亭看到兩人過來,停下回答,“你們組長來了。”
四人轉頭,庫瑪激動喊道:“海哥、德德哥,有證據了!”
“對,快來聽萱亭姐說!”零零也是一臉激動。
九海和科德一聽,他們再次對望,兩人的臉瞬間掛上笑容,趕快走了過去。
“有證據了!快說來聽聽!”九海驚喜道。
于是萱亭又說了一遍證據發現的情況,然后在六張嘴問出的問題攻擊下,急忙打住,“好了,好了,一切以報告為準!告辭。”
說完,她一溜煙地從身后的門跑了。
剩下六人詫異在原地。
“咦?她去哪兒了?”麗娜四處張望。
“剛才還在這兒呀?”零零將頭探出室外觀望,剛好看到隔壁辦公室門口的一抹衣角殘影,“欸!怎么跑了?”-----------------------
“算了,可能萱亭姐也忙,我們等報告吧。”辛尼說道。
眾人這才進了辦公室,心里期待又著急地上了圓桌。
“一旦證據確鑿,陳京憶就跑不掉了。”九海沉聲說道,他下半身一直在抖著腿。
等待的過程中,科德緩慢將眼鏡擦好,再重新佩戴,他聲音平和地問大家:“你們都考慮好了嗎?”
眾人望向科德,一個個眼神平靜。
無需言語,科德已經明白,“庫瑪,可以準備了。”
庫瑪朝他點頭,“已經隨時待命。”
辦公室里靜的耳蝸嗡鳴,三個小時好像就一瞬間,檢測結果出來了。東佳過來送檢測報告,報告中明確指出,魚缸內的血液來自明嫂。
啪一聲,九海放下報告,“大家整理一下證據、報告什么的,我們盡快移交判決庭。”
“好。”眾人應聲干活。
東佳站在一旁耳朵動了動,她留下來只是想給調查小組解答一下疑問,結果倒好,聽到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瞇了瞇眼,她決定拋諸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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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林婉香因為證據不足而被批準釋放。
下午三點,拘留室的看守員站在5號室的鐵門前念完告知書后,為林婉香開門。林婉香最后再看了一眼對面,隨后轉身離去。
陳京憶仍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晶瑩的日光照射在有一人之長的匾額上,不菲的金漆描繪著泛光的陳府二字,顯貴非常。大門前,黃包車停下,見到林婉香歸來,喬嘉明十分高興,忙前忙后為她張羅著生活上的事宜。
但恐怕整個陳家就只有他和林婉香房里的那幾個人是高興的。
自從陳家出事,案件成為全城熱議的話題之后,陳家的幾位姨太便很少出門。特別是這幾個月安枝萍和林婉香前后腳進了墨闌者總局,這也讓三姨太和四姨太更加惶恐不安,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不過事發至今日,她們也不得不冷靜下來,開始為自己日后的生計盤算,免得落到不堪的境地,與現在天差地別。
一個小時后,林婉香回來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陳家,直至夜幕降臨,三位姨太都沒什么動靜。她們不像林婉香那樣有大家族庇佑,現在連唯一能給自己撐腰的人都已經離去,是巴結還是爭取,她們始終舉棋不定。
然而,讓三位姨太難以預料的是,她們根本沒有多少思考時間,回到陳家再無顧慮的林婉香在三天時間內,就讓陳家換了主。
她先是施壓將錢元手上的權利收回,然后讓人看守著陳城平的書房,等把里面的資料全搬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林婉香直接接替了陳城平的工作,陳家目前的產業就此全部落入她手中。
根本來不及阻止這場變動的三位姨太得知后,既著急、又緊張,于是她們在林婉香奪得陳家產業控制權的第二天,申請了召開家族會議。
一大早,喬嘉明來到林婉香的院子,他問在客廳休息的嬤嬤:“夫人起床了嗎?”
“起了,起了。”嬤嬤露出和藹笑容,隨即起身去書房叫林婉香出來。
不久,林婉香搖著身子來到客廳,恢復了光鮮亮麗模樣的她,那合身的灰色旗袍無不彰顯身材,看得喬嘉明心曠神怡,林婉香悠悠道:什么事?”
“夫人,老太爺那邊通知您參加家族會議。是那三個姨太對您不滿,去找的老太爺。”喬嘉明說。
“是真看不懂時勢啊。”林婉香譏笑一聲,“好,我知道了,下午備好人和車。”說罷,她又回書房去了。
陳家的家族會議照例是在下午兩點鐘進行,林婉香是踩點到的。
走進肅穆的陳家宗堂,她一一向五位長輩打招呼,然后落座到留給自己的位置上——右邊順數第二位,三位姨太都坐在她之后。
等林婉香坐定后,主位上的大太爺開始發話,聲音嘶啞的他老態盡顯,“最近我們陳家發生的事,是我們陳家家門的不幸。在這困難之際,我們更要團結一心,共度難關。”
眾人隨聲應和,大太爺擠了擠那雙只有豆粒般大小并且渾濁發黃的眼睛,緩了好一會兒,繼續說道:“婉香和枝萍都進過墨闌者總局了,但最后都平安歸來,這就是我們陳家的福報,你們平時一定要多做善事,常感恩。”
說完這第二句話,大太爺整個人虛弱不少,甚至都有點喘不過氣來。
同坐在主位上的二太爺和大太爺是親兄弟,他們長相酷似,兩位百歲老人活到現在,也常被海城人民所津津樂道。
二太爺的身子要比大太爺的硬朗些,腰都挺不直了但說話還算清晰,他壓了壓大太爺的手,示意他來說,“各位家人,城平的離開,都讓你們傷心了,等案子了結,我們再好好地辦場事兒,為城平送行。可悲傷總該是要放下的,我們的日子還得過下去、朝前看。
“城平給家里留下不少東西,如何打理、如何分配,都是大問題。我聽聞這幾日城平的工作都是婉香在接替打理,能擔起責任、主動承擔家里的生計,這值得我們贊揚,但這終歸也只是一時之計。”
說至此,底下的林婉香面不改色,依舊坐的從容。
“司敏,你來念一下我們商量過后的分配結果,這無主的諾大家業,總歸是要分下去的。”二太爺吩咐道。
坐在左邊首位的陳司敏頷首,拿起邊幾上的紙張后,她站起來,即便年老,也改變不了她一貫的優雅姿態,“下面是我們陳家長輩一同商議通過的分配結果,請各位聽好。城平有七個孩子,按照家規,我們把城平的生意都分到七個孩子名下。但念在孩子年幼,分好之后就先由各自的母親代為看管,直至成年。除此之外,家里的現金、存款還有珠寶珍藏等等,也都全部平分給七個孩子。”
陳司敏的一番話讓在場的人沒了動靜,大家聚精會神,都想聽下去到底如何分配。
“面粉廠交給莉亞,由婉香暫為看管。”陳司敏的嗓音依舊圓潤,聽到將陳家最大的產業交給自己女兒,林婉香微微挑眉,仿佛在預料之中。
“珠寶鋪和金銀鋪交給南惜和南澤,由枝萍暫為看管。”安枝萍嘴角勾起,臉上是看得出的得意,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此時宗堂里陽光充足,神臺上的牌位锃亮,陳司敏的第二句話一出,林婉香便確定,這些人只是想拿個大頭來敷衍自己。在外人看來,她獲利最大,但實則是陳家的人在拿她的財產分配給搶走自己丈夫的三個女人,林婉香在心底感到可笑。
“香箖百貨和百分之二十的農草堂股份交給南琪和南徽,由容恩暫為看管。”三姨太張容恩微微向陳司敏點頭,溫婉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泰原飯店和百分之二十的農草堂股份交給南歐和南溥,由藹思暫為看管。”陳司敏念完,最后看了一眼董藹思,卻見她滿臉憂愁,細眉蜷起。
“怎么,四姨太,對結果不滿意嗎?”陳司敏壓著聲音問董藹思。
董藹思慌忙擺擺手,顯然是被嚇到,“沒有沒有,我滿意。我只是苦惱要怎么打理這些生意,我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
陳司敏那張嚴肅的臉剎時緩解許多,連著嗓子也松了幾分,“這好辦,請人回來幫忙打理就好,實在不行就多請幾個,外面有的是人。”
董藹思拘謹地朝陳司敏點頭,“好的,明白了,謝謝姑姑。”
陳司敏沒有回她,準備坐下。
“我不滿意。”
一時間,在場的人面色各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婉香身上。
陳司敏更是眼神鋒利,瞪著林婉香罵道:“你有什么不滿意的,這都是長輩們一起做的決定,公平的很!”
“是嗎?”林婉香瞇著眼,將臉轉向陳司敏,氣場溫度速降。
坐在右邊第一位的大表叔對旁邊的林婉香勸道:“表侄媳,望鄉面粉廠規模這么大,全國六成的面粉都是它提供的,可吃不了虧。”
“大表叔,這我知道。”林婉香的眼神掃視五位長輩,絲毫不把面容失措的三位姨太放在眼里,“但這家面粉廠是當初我和陳城平一起出資創辦的,香箖百貨也是陳城平送給我的,還有那四成農草堂股份,其中有兩成也是我自己出資認購的。你們做的這個決定,就是在變相搶我的資產!”
“你說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陳家人,這些都是陳家的資產,你憑什么這樣說!別太貪得無厭、自私自利了!”坐在陳司敏下一位的二表叔陳丹候指著林婉香就破口大罵。
陳司敏哼笑一聲,附和道:“你身為太太,理應作出得體表率。你看看你剛才說的什么荒唐話,那些東西還不是因為城平你才有的,說到底那還是城平的財產,還說什么是你的財產,簡直荒唐!”
“荒唐?我看你才荒唐!”林婉香的聲音連高兩度,“陳城平能有今天的能耐,少不了我林家的幫忙!面粉廠的出資和經營我都有參與,農草堂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是我自己買的,憑什么說是陳城平的?要說我白拿,也就只有香箖百貨我沒有出一分錢,你要是想要,我直接送你又如何!”
“還有你!”林婉香沒有給陳司敏回嘴的機會,一下把矛頭轉向陳丹候,“我自私?我貪得無厭?我一分錢不拿你們的,這叫自私?你這么大方怎么不見你養著她們啊?放縱姨太害死自己太太的爛人,也有膽子來說我?你哪兒來的臉!”
林婉香的罵聲充滿了本該肅穆的宗堂,著急的陳丹候急著回罵又罵不出的樣子,滑稽至極。
他只好看向主位上的兩位太爺,只見兩位百歲老人癱在椅子上小聲呻吟,分分鐘要咽氣的樣子,二表叔立刻沖到兩個太爺面前,“快來看太爺!太爺你們還好嗎!”
而兩位老太爺只能一抽一抽地喘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看到,也紛紛趕上前來,唯獨林婉香還留在原地,交叉著雙手,甚感麻煩。
“快叫醫生來!先扶爸進去休息!”陳司敏托起大太爺的手臂,“來人!”
聽到叫喚,站在宗堂外候著的傭人們馬上跑來,看見好多人圍著兩位太爺,他們連忙上前幫忙。
“快扶兩位太爺進屋子,叫醫生過來!”大表叔對趕來的傭人們喊道。
一群人慌慌張張地扶走了兩位太爺,大表叔緊跟著離開。
慌亂過后,陳司敏和陳丹候留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后站著,明顯是以陳司敏為首。
一直未動的林婉香注意到這對表姐弟,轉身面向他們,目光所及皆是冰冷,倏然間,周圍氣氛驟變,似有猛獸低吟,旁人只能汗毛直豎,不敢輕易動彈。
陳司敏冷笑一聲,攥緊了手,“別一副了不起的樣子,這里不是奈烏,你林家再有權有勢也管不了在海城的陳家。來人!把林婉香給我關起來!違反家規,目無尊長,先關三個月禁閉!”
陳司敏狠厲的樣子林婉香看在眼中,但她依舊不屑,右手快速從手袋里掏出特制哨子,馬上吹響。隨著一聲清脆的哨音畢,陳司敏的人已經來至林婉香眼前,“太太,得罪了。”
剛要上手,忽聞一連串的落地聲響起,只見天井處,十來個黑衣人手拿木棍從屋頂跳下來,他們一站穩便朝林婉香沖去。
跑在最前頭的一個手一揮,那雙即將要碰到林婉香的手隨即被打開,后面的黑衣人一擁而上,剩下三個立即護送林婉香先行離開。
這一看,就是有組織的行動,每個人分工明確。
陳司敏兇狠的目光穿過打斗的人群,看著毫發無損的林婉香安全離開,默默在心底記下一個恨,“走!”
陳丹候冷哼一聲,立刻跟著陳司敏轉身離去。
不多時,前來救援的黑衣人在林婉香走后,也一個個跟著脫身離開,宗堂里終于恢復了平靜。只不過,這里的桌椅全部倒落在地上,花瓶茶具也都粉碎四散,一片狼藉的模樣,是陳家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被嚇到的三位姨太也早就逃到了外面去。
事已至此,她們只好回家了。
司機看著三個姨太垂頭喪氣的模樣,全都蔫了一般,又不好過問,于是他只能默默地著火開車,駛向陳家。
然而,這三人里頭最失魂落魄的,莫過于三姨太張容恩。
此時的她苦著一張臉坐在汽車后座,見有些頭暈,她開了點窗,然后把手肘架到車門處支著腦袋,望著窗外熟悉的回家路發愁。
張容恩腦子里思緒不斷,林婉香提到的香箖百貨和農草堂股份都有分配給她,萬一林婉香全部要走,她根本沒地方說理。陳家的長輩還幫不幫的了她難說,從二姨太和四姨太口袋里掏錢分給她更是難上加難。
一想到以后還要帶著兩個兒子生活,她便郁悶地仿佛透不過氣,窒息感自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