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豬肉攤時,溫南熏遇見了阮寶,霧生跟隨在他的身后。
阮寶又在隔壁大爺攤上買了糖餅,只不過這次他買了三個。
付錢的時候,溫南熏盯著他的手,見他掏出了三枚銅板,這才放心了下來。
若是還像之前那次動輒拿五十兩只為買幾個餅,多少家產也不夠他敗的。
阮寶先是給溫南熏遞了一個,然后給霧生也分了一個。
溫南熏見徐三娘還未過來,接下了糖餅,與他們兩人坐在臺階上吃。
阮寶今日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他來到這里,一句話也沒有說,以前他都是頗為鬧騰的,經常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個沒完。
如今他安靜下來了,溫南熏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阮寶,你怎么了?”溫南熏問。
阮寶啃了一下糖餅,目光看向遠方,視線空空的,神情莫名有些哀傷。
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格外地不搭。
溫南熏一下子感覺出大事了,她向霧生求解。
霧生看了阮寶一眼,沖溫南熏小聲道:“夫子不讓阮寶進廚房,阮寶不高興了。”
原來是為這事。
雖然她也覺得夫子不讓阮寶進廚房是一件十分正確的決定,但身為阮寶的朋友,她肯定不能這么說。
溫南熏想了想,問道:“你為什么要進廚房?”
難不成真得對做菜上癮了?
阮熠喬還是一聲不吭地在吃糖餅,整個人懨懨的樣子,低下個頭來,看起來十分沮喪。
溫南熏一把攬過阮熠喬的肩,“你再不說話,我可就幫不到你了。”
阮熠喬目光微亮了一下,他抬起頭來:“你能幫我?”
“前提是,你得先說說,你為什么先要進廚房?”她得先分清楚這是不是他的一時興起。
“我想成為大魏最頂尖的大廚,我要做好吃的飯菜。”阮熠喬說起這話來眼睛十分的亮堂,語氣有些激動。
眼神十分堅定,看起來充滿了斗志……溫南熏并沒有打擊他,只道:“那你現在需要做的不是進廚房。”
阮熠喬不明白,不進廚房怎么做菜,怎么成為大廚?
溫南熏神秘一笑道:“知道想成為一個偉大的廚子,第一步需要掌握的技能是什么嗎?”
阮熠喬有些好奇,“是什么?”
溫南熏拿出了徐三娘送給她的那把殺豬刀,放在手里炫技般的轉了個圈,她道:“第一步是要掌握一手好的刀功。”
瞧見溫南熏的動作,阮熠喬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他伸出手,頗為激動的樣子,“我也要玩。”
只轉了一個圈,溫南熏就停了下來。
手心里其實出了一把冷汗。
她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起來。
“對一個廚子來說,刀可不是用來玩的,它是靈魂,是生命……”溫南熏一本正經地瞎掰扯,“你需要對它心懷敬畏。”
每說一句話,阮熠喬就跟著點頭,眼神也跟著亮了幾分。
“大多數廚子會用長達一年甚至是幾年的時間練就一手好的刀功。”溫南熏道。
“怎樣才算好的刀功?”霧生舉起小手,插話道。
阮熠喬疑惑的目光也跟著望過來。
溫南熏視線往外掃了一眼,指了一個豆腐攤,那里有一個大爺正在買豆腐,“看到那豆腐的沒有?”
“只要你能把一塊豆腐,縱切88刀再橫切188刀,切出來的豆腐絲不斷。”
“這怎么可能?”阮熠喬的呼吸重了重,覺得這大概不是人能辦到的事。
“事在人為。”溫南熏對阮熠喬道,“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那你以后還是別進廚房了。”
阮熠喬低頭沉默了下,再次抬起頭來時,他的眼中寫滿了躍躍欲試:“我要去做。”
溫南熏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拍了下阮熠喬的頭,“走,我們去買一把刀。”
聽見熏熏要帶自己買刀,阮熠喬眼睛一亮,他屁顛屁顛地跟上了,與來之前的他相比,此時的他,充滿了朝氣和活力。
溫南熏帶著兩人來到了不遠處的一間雜貨鋪,這里有各種各樣的東西售賣,大多數是一些家具,鋤頭,鐵鍬等農具也有,還有一些孩童喜歡的玩具。
她的視線掃了一圈,沒有找到菜刀,于是問道:“掌柜的,有菜刀嗎,要鈍一點的。”
那掌柜的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他緩緩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把,“這把刀夠鈍。”
溫南熏瞧了一眼,確實夠鈍。
之所以給阮寶找一把鈍刀,是怕他玩刀的時候會不小心把自己給切傷,阮寶還是一個四歲的小孩,她要保證他的安全。
“這么鈍的刀,不能將豆腐切成絲吧。”霧生瞧了一眼,當即道。
小霧生,你不要瞎說大實話好不好……溫南熏心里想著,她表面上給阮寶打氣道:“只要堅持苦練,哪怕是一把鈍刀,也照樣可以做到鋒利的刀能做到的事。”
阮熠喬覺得溫南熏說的話十分有理,他盯著那把鈍刀,朝掌柜的道:“就要這把了。”
付賬的時候,他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大鈔。
被溫南熏生生給制止住了,她取出自己兜里的幾枚銅板,對掌柜的道:“我來付錢。”
買了刀,阮熠喬一臉凝重將刀拿在手上,左劈一下,右砍兩下,甚至試圖做一下熏熏方才所做的動作——轉圈。
但他失敗了。
“阮寶,走了。”溫南熏拍了一下傻小子的頭。
見熏熏和霧生快要走遠了,阮熠喬將菜刀收好,快步追上兩人的步伐。
阮熠喬跑到溫南熏的面前,腳步輕快地往后倒著走,他揮動了一下手中的菜刀,臉上洋溢著笑意:“熏熏,我今天很高興。”
溫南熏的唇角向上翹了一下,她提醒道:“好好走路,別撞著人。”
“知道啦。”
…………
阮熠喬和霧生很快去了學堂,徐三娘扛著豬走了過來。
溫南熏今日練了半日的刀。
送完豬肉后,她乘著李叔的牛車回到村里。
還未進村,便瞧見西邊的方向濃煙滾滾,似乎著了火,煙冒得厲害,熏黑了大半個天空。
溫南熏目光一凝。
那正是她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