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謝明朝停下動作看了過來，那雙澄澈的眼總是將情緒表現(xiàn)得分明。
于是沈卿清楚看見了他眼底的鄙夷和嘲弄。
“停，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看他下一秒就要開口譴責，她先發(fā)制人，“長得好看就是用來被欣賞的。”
沈卿指了指時不時回頭偷看他的幾個女生，見被發(fā)現(xiàn)都心虛地轉過頭。
“你能阻止我看，阻止不了她們看，多一個少一個沒區(qū)別。”
謝明朝：……
他眼中情緒波動了一下，又轉回去繼續(xù)寫題。
沈卿翻了翻試卷，還是決定從語文開始寫，起碼她能看懂中文。
謝明朝刷完數(shù)學題，休息的間隙無意瞥了一眼她的卷子。
沈卿自信地在默寫題上寫下【星垂平野闊】的后半句，【江入大荒流】。
他出聲指正：“是【月涌大江流】。”
謝明朝從沒想過有人會在默寫題里創(chuàng)造出新的句子，但如果是沈卿的話，倒情有可原了。
“是哪個‘月’？”她眨了眨眼，眸中是清澈的求知欲，“越獄的越嗎？”
謝明朝靜默了半晌，“……月亮的月。”
沈卿恍然地點頭，“噢，謝謝。”
他眉梢輕挑，女流氓還挺有禮貌。
謝明朝順著她答過的題看下去，很好，從來沒見過做閱讀理解答非所問還能掰一大段話的天才了。
她的字很好看，清秀的梅花小楷，同她的長相一樣，都是令人一眼驚艷的存在。
不過就是腦子不太聰明的樣子。
沈卿知道自己聽不懂課，索性用上課時間寫試卷。
上午最后一節(jié)課是班主任張見山的語文課，離下課還有五分鐘時就結束了講課，叫了沈卿出去。
他拿出一張卡，“這是學校的飯卡，里面有一百，費用呢包含在學費里了，余額不夠的時候可以去窗口充值。”
“你不用回教室了，先去食堂，”張見山忽然壓低聲音，往教室里張望了一眼，“咱們學校的學生個個都是干飯人，我怕你搶不過他們。”
她其實想說家里有人做飯不打算去食堂，但看他用心良苦，只能鄭重地接過。
“謝謝老師，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一定第一個吃到飯。”
張見山朝她肯定地點頭，“好，去吧。”
李清露給她請了個負責照顧她起居的阿姨，今天上崗，聽說是個高級大廚。
沈卿只能暫時放棄吃大餐的機會，趕往去食堂的路上。
校園里安靜異常，只有她一個人在每個路口的指示牌下四處轉。
她竟然忘了問食堂在哪兒了。
沈卿已經(jīng)做好了搶不到飯就回家吃的打算，一個轉身險些撞上身后的人。
謝明朝嫌棄地后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她失去平衡身子開始搖搖晃晃。
他顯然一點扶她的打算也沒有，淡然地看著沈卿撞上路牌桿子。
她吃痛地捂著額頭，“嘶——”
“你為什么不拉著我？”沈卿白皙的額前撞出了一片明顯的紅印，“我感覺知識都從腦子里飛出去了。”
“你腦子里能有什么知識，”他冷淡地嗤了一聲，“只有水和面粉和成的漿糊。”
她現(xiàn)在腦瓜子嗡嗡的，完全沒將他帶著諷刺的話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
“當好學生就可以早退嗎？”沈卿挺直了脊背，試圖用氣勢壓倒他，可他個子足足壓她一頭，底氣瞬間弱了一半，“我……要向班主任舉報你。”
“就是老班讓我出來的，”謝明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半分鐘下課，再不抓緊時間就要被包圍了。”
沈卿從嗡嗡中回過神來時，下課鈴聲響了，緊接著是如同地動山搖一般的動靜。
她怔然地定住了，“地震了？”
“是大部隊下樓了。”
“食堂怎么走？”沈卿深切感受到了干飯人的可怕之處，顧不上等他回答，急切地拽起他手腕，“先走。”
謝明朝輕而易舉地掙開她，對她不要臉的認知更深一層，“別動手動腳的。”
“出了這條路往右走，”他沒打算跑，聲音里透著冷漠疏離，“你自己過去。”
沈卿已經(jīng)走了一段路，回頭看他一眼，“你不急著吃飯嗎？”
謝明朝揣著口袋不緊不慢，“不急。”
她看見從教學樓里涌出的一眾學生，幾乎是百米沖刺的速度就朝食堂奔來。
沈卿深感干飯對他們的重要性，慶幸自己已經(jīng)快到食堂門口了。
她隨機選了一樓中間的窗口，食堂阿姨睨她一眼，“吃什么？”
“這個，還有這個，麻煩多加一點。”
食堂阿姨熟練地抄著大勺，盛進餐盤里時手腕抖了幾抖。
沈卿眼睜睜看著盛菜時還是一大勺，到盤里卻所剩無幾。
食堂阿姨一點心虛的表現(xiàn)也沒有，語氣公事公辦，“八塊八，刷卡。”
沈卿怔怔地刷了卡，端著餐盤往角落走去。
現(xiàn)在的阿姨這么年輕就得了帕金森嗎，手抖得真厲害。
才剛坐下，食堂里就涌進一堆學生，沈卿覺得整個食堂都抖了一抖。
她坐在窗邊，正好看見謝明朝慢悠悠地從人潮最后面跟著進來。
但他沒在一樓停留，徑直上了二樓。
沈卿迅速扒了幾口飯就站起身。
很好，現(xiàn)在是拿回速寫本的機會！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教室。
謝明朝的位置很整潔，書本邊緣堆得一絲縫隙也沒有，連抽屜里的試卷都整整齊齊疊放。
“他是戒過嗎，怎么能忍住試卷都這么整齊的！”
沈卿不敢輕易翻找，她怕還原不了最初的樣子被他發(fā)現(xiàn)。
可在能看見的地方，沒有速寫本的影子。
她鉆到桌子底下搜尋了一番，“他到底藏哪兒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卿又在自己塞滿了零食的抽屜了翻找了一遍，甚至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清雋的三個字：【別找了】
明顯是謝明朝寫的。
她憤恨地攥緊了紙條，咬牙切齒道：“可惡的謝明朝！”
他竟然預判了她會來找速寫本。
沈卿只能放棄，決定化悲憤為動力，不甘心地拆了一包薯片。
宮瀟瀟評價她異于常人的胃：“你的胃分為兩部分，一是裝飯菜的，二是裝零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