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識趣沒敢惹他，他一有起身動作，她便騰位置讓開。

一中的學生要上三節晚自習，她在最后一節課結束之前做完了所有試卷。

“呼，終于寫完了。”

沈卿自豪地理了理卷子，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家，身旁的人出聲叫她：“試卷給我。”

她往包里塞零食和速寫本的動作一頓，僵硬地轉過腦袋。

謝明朝依舊是那副被欠八百萬的表情，勉強耐著性子重復：“試卷給我。”

“你真的要看嗎？”沈卿遲疑地捏著卷子，他今天本來就不太高興的樣子，要是看了以后高血壓了怎么辦？

“不看怎么知道你什么水平？”

“你看了千萬不要動怒，”她小心翼翼地將卷子放在分界線的邊緣，緩緩地推過去，“身體要緊。”

謝明朝直接拿了過來，打算翻看一眼。

沈卿顧不上不要越過分界線的規定，眼疾手快地摁住試卷，義正言辭：“謝同學，我這是為了你著想。”

他不動聲色地抽出來，“謝謝你的好意。”

但聲音里絲毫感激的情緒都沒有。

于是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謝明朝不顧阻攔的翻開了試卷。

沈卿目睹著他的表情從平靜到迷惑再到震驚，最后歸于無波。

她平日里畫畫經常需要觀察人的細微表情，謝明朝最后的情緒多半是氣到失語了。

此刻響起的下課鈴聲宛若天籟，沈卿沒等他說話就飛快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座位。

謝明朝隨手翻開的是物理的大題部分，每道題受力分析都只畫了一個重力。答題區域很干凈，但都寫了個“解”字。

不管公式和題目有沒有關系，她甚至也只寫了一個【G＝mg】。

他想過她的水平比不上重點班學生，但沒想到她幾乎可以說是零基礎。

她究竟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謝明朝按了按眉心，往前翻看選擇題部分。

明明題干上一點草稿痕跡都沒有，可偏偏都選對了，連多選題隨便蒙的一個選項也恰好是正確答案之一。

他總算是明白了她是靠的什么上來了，異于常人的腦子和運氣缺一不可。

謝明朝本想讓她做題折騰她，但到頭來被折磨的是他。

但他在張見山面前答應了要帶沈卿學習，只能默默受著。

他將沈卿的試卷疊好放進書包，單肩挎著出了教室。

才剛踏出去一步，身后就有個急不可耐的聲音叫住他。

“那個……謝明朝！”

這欠揍萬分的聲音即時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今天跟在你身后的漂亮女生呢？”周辰往里張望了好幾遍都沒看見她的影子，他明明親眼見到他們兩人一起進的九班。

謝明朝一垂眼就能輕而易舉地看到他的頭頂，面無表情地開口：“沈卿。”

周辰怔愣：“什么？”

謝明朝往樓下看，正好看見沈卿歡快地朝校門口奔去，煩悶的情緒莫名散了些許。“她的名字。口口聲聲喊她女神，卻連名字也不知道。”

“不愧是女神，連名字都這么好聽！”周辰真誠發問，“哪個卿？”

“卿卿有意的卿，”看他顯然沒聽過這個詞的茫然表情，謝明朝想了個簡單的詞，“卿卿我我的卿。”

“好名字！”周辰傻笑著夸贊，又反應過來他是來找沈卿的，“那她人呢？”

“已經回去了。”

謝明朝不想再搭理他，徑直往樓梯口走。

周辰不死心地追上去，“你跟她那么熟，一定有聯系方式吧，能不能推個微信QQ什么的？”

謝明朝腳步不停，“不熟。”

他腿長，只稍稍一提速就輕輕松松地甩開了周辰。

周辰追到樓下已經不見謝明朝的影子，忍不住冷哼：“哼，有一米八了不起啊？我也還有長的機會！明明一副弟弟相還喜歡裝高冷！”

謝明朝推開家門，濃郁的酒味撲面而來。

他卻習以為常的打開客廳的燈，將書包放在了玄關處的鞋柜上。

沙發上躺著一個喝得爛醉的女人，凌亂的長發遮住臉，手里握著一個空酒瓶，茶幾上的手機還亮著光。

謝明朝先收拾了地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試圖拿走她手上的時，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勁，死死抓著不肯放。

他拿起手機，是微博評論區。

【陳紫菀怎么還沒死啊？還出來拍廣告？】

【她之前代言的那個奶粉吃死了多少人啊，怎么還有臉復出？】

【就是就是，真的惡心！】

【有沒有人知道她的住址啊，我要去線下單殺她！】

【別的不說，陳紫菀隱私保護做的是真的好，上次我好不容易蹲到她拍完雜志下班，跟了一路，她警惕心很強換了好幾輛車把我給甩了！】

【樓上的能提供一下你在哪兒見過嗎？說不定在附近排查一下就能找到！】

【她不是有個孩子嗎？陳紫菀那時候被罵得那么慘都沒退圈，為了孩子竟然愿意退，要不直接去找她孩子？】

【拉倒吧，她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怎么扒？】

……

謝明朝眸底情緒晦暗不明，將這幾個人一個個拉黑。

他清空了搜索記錄，隨手刷了幾條美食和美妝微博，蓋過了和陳紫菀相關微博。

退出微博，桌面是陳紫菀和他三歲時的合照。

照片上的陳紫菀清純動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謝明朝看了半晌，將手機熄屏放回茶幾。

他去洗手間拿毛巾浸過熱水，回到客廳，在陳紫菀身前蹲下。

撥開發絲，底下是一張憔悴不堪的臉，眉眼和桌面照片別無二樣，可神態再也回不到當初。

謝明朝替她擦過臉，把她的身子扶正躺好，拉過毛毯蓋上，又將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

收拾完客廳之后，他沖了一杯咖啡才回了房間。

他拿出沈卿的試卷，從數學開始批閱。

選擇題不出意料的全對，填空題不是填1就是0，偶爾還出現個負值。

沈卿連填空題的答案都撞對了一個，不過接下來的大題一如既往的只有開頭一個解字。

數學不同于物理，后者寫對公式興許還能得一分，但前者沒有公式可言。

沈卿很識趣的什么都沒寫，謝明朝直接就批改完了。

70分，甚至比普通班的不少學生分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