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朝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離下課還有五分鐘，他正準(zhǔn)備回教室，周辰急不可耐地叫住他：“喂，謝明朝！”
他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辰立即就噤了聲。
出了醫(yī)務(wù)室的門，謝明朝才撩起眼看他，聲線頹懶寡淡，：“什么事？”
周辰怨憤地瞪他，遮住半只眼睛的斜劉海隨著他的情緒波動而晃了一下，“你們班上是沒有女生了嗎，為什么要你抱她過來？”
謝明朝面無表情地睨他一眼，“我是她同桌，離她最近?！币淮寡塾制骋娝掷镞淖魑?，“你女神的佳作要被你揉壞了?！?/p>
周辰忙低頭檢查，撫平褶皺之后再抬頭，謝明朝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算了，還是先把女神的作文塑封一下?！?/p>
沈卿醒來時，聽見窗外嘈雜的聲響，像是地面隱隱震顫的聲音，還伴隨著時遠時近的音樂聲。
腹部已經(jīng)不痛了，但渾身脫力得抬不起手，只能勉強地轉(zhuǎn)動著腦袋。
“醒了？”
簾外響起熟悉清冽嗓音，沈卿一怔，試探性地開口：“謝明朝？”
一說話，嗓子干啞得厲害。
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椅子移動聲，“方便進來嗎？”
“可以?！?/p>
簾子被掀開，謝明朝端著一杯水在床前站定，“起來喝口水?！?/p>
沈卿試著依靠手肘的力量坐起來，但腦袋才起了一些又無力地倒了下去，她尷尬地扯出一個笑，“我好像起不來。”
謝明朝將水放在桌上，扶著她的胳膊坐起身，她無意識地往他身上靠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又強打起精神拉開了距離。
盡管不是第一次觸碰她，他卻在感受到掌心的柔軟時紅了耳根。
之前抱她來醫(yī)務(wù)室匆忙，全然沒有心思注意別的，現(xiàn)在近距離能聞見她身上淺淡的梨花香。
沈卿自己端起了水喝，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謝謝你送我來醫(yī)務(wù)室?！?/p>
她的聲音比剛剛要清晰了些，謝明朝回過神，一垂眼就望進她澄澈的眼底，他眼簾輕顫一下，迅速別開了眼。
“嗯?！?/p>
“你不用跑操嗎？”聽著外面的動靜，沈卿茫然地問。
大約是因為虛弱的緣故，平日里冷傲的聲線都軟了不少，聽起來柔和許多。
謝明朝頓了頓，“老班讓我過來照顧你?！?/p>
她手上的水杯差點一松，“謝同學(xué)紆尊降貴騰出了寶貴的運動時間，真是受寵若驚?！?/p>
他淡然地坐回位置上，拿起擱在凳子上的書，“不客氣，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又？”沈卿剛喝進去的最后一口水哽在喉間，不上不下的，險些嗆到，“什么時候……”
她猝然想起他還自己速寫本的時候，滿口答應(yīng)的牛馬事件。
“可是你偷我速寫本在先……”
謝明朝輕笑一聲，懶散抬眸，“要說誰先冒犯，還是你這個女……”他想起被她戳腰的提醒，又改了口，“你先闖男廁所偷窺?！?/p>
沈卿努力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白皙的小臉甚至因為提高了音量而有了血色。
“你那天為什么去酒吧？”他沒再談及誤闖男廁所的事，轉(zhuǎn)移了話題。
“和朋友慶祝我……陷入苦海，”沈卿想起宮瀟瀟和陳遷不懷好意的慫恿，擰著眉在心里問候了兩人一遍，隨即反應(yīng)過來謝明朝當(dāng)時也在，“那你為什么也在？”
謝明朝清楚記得那天陳紫菀各種撒嬌賣萌求他幫忙帶夜色酒吧的招牌酒，如實說：“幫家人帶酒?！?/p>
沈卿喝了熱水之后氣色好了些許，“你的酷炫機車拿回來了嗎？”
“沒有，最近沒空，周末再去，”外面的跑操鈴聲已經(jīng)停了下來，他合上書起身，“你要還是不舒服，我?guī)湍阆蚶习嗾埣??！?/p>
她眼睛一亮，“那就先謝謝你了?！?/p>
太好了，可以提前回家吃李姨做的大餐了。
謝明朝睨了一眼她逐漸紅潤的臉色，沒拆穿她，“但有個交換條件。”
沈卿剛揚起的嘴角僵住了，語重心長地勸：“謝明朝，做人不能太小氣了?！?/p>
“人和人之間不談感情只談利益對兩邊都好，”他瞥過門外有序回教室的人群，“馬上就上課了，給你一分鐘時間思考?！?/p>
她咬了咬牙，“我答應(yīng)?！?/p>
“周六和我一起去交管所?！?/p>
沈卿不明所以，卻只能應(yīng)下：“行。”
*
于沈卿而言，云禾一中唯一人性的一點大約就是除高三生以外的年級都有雙休。
她本想宅在家將那副交警的q版畫給畫完，但謝明朝點名要她一起去交管所，她只能暫時放棄。
“李姨，我出去一趟?！?/p>
李欣在拖地，沈卿經(jīng)過時順便說了一聲。
她和善地笑著點頭，“好，早點回來。”
謝明朝一早就去了市圖書館，他讓沈卿十點去找他。
沈卿一邊往小區(qū)門口走，一邊憤憤地踢著路邊的石子，“什么人啊，還要我去接他？”
身子忽地被人一撞，她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撞倒在地。
沈卿吃痛地捂著被撞疼的肩膀，看向罪魁禍?zhǔn)住?/p>
看打扮是個女性，寬大的漁夫帽下，墨鏡和口罩將臉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陳紫菀忙扶起她，“對不起，你沒事吧？”
沈卿聽這聲音莫名有些熟悉，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她按了按還沒完全好的腰，“沒事，下次走路小心些就好?！?/p>
“你的腰受傷了？”陳紫菀似乎是在躲什么人，一直在張望四周，察覺到她的動作也只能匆忙從口袋里拿出紙和筆飛快寫下一串?dāng)?shù)字，“你后續(xù)聯(lián)系這個號碼，醫(yī)療費多少報賬就好?！?/p>
她將帽檐拉低了些，貓著腰沿花壇邊緣快步離開。
沈卿看著紙條上的一串?dāng)?shù)字，覺得頗為眼熟。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試著搜索這串?dāng)?shù)字，彈出來的結(jié)果是謝明朝的名字。
沈卿以為自己打錯了數(shù)字，又反復(fù)確認(rèn)了好幾遍，的確是謝明朝。
她沒往兩人有關(guān)系方面想，“是她寫錯了吧?！?/p>
反正腰傷也不是被她撞的。
沈卿去圖書館的路上順便去藥店買了帖筋骨貼，打算回去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