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第二天,清早,莫胥慢慢睜眼,看見一捧陽光躍過高高的窗臺,藏進裴青青慵懶四散的發(fā)間。
呼,他想起來,昨天任母親怎么勸,她都不肯回家睡。
“阿姨,您去照顧奶奶吧,我回去也不放心他,就讓我留下來吧。”
“青青啊......謝謝你了。”母親最后還是拗不過她。
想到這,莫胥忍不住心疼起這個女孩,盯住她默默看了許久。
一會,莫胥回過神,怕她著涼,轉(zhuǎn)頭以極慢的動作微微側(cè)身,一手按住她和他之間的床被,一手慢慢夠到右邊凳上的外套兒,拿過來后便躺回床上輕輕喘氣,隨后慢慢給她蓋好。
這期間的動作,就是一陣兒風的聲兒都比他大。
他重新躺好,側(cè)目看著她。
裴青青雙手交叉擱在床沿,小臉兒正對莫胥,此刻睡得很香,嘴角淺淺向上彎,似乎做著什么美夢。
在他飄渺的目光中,陽光撥開發(fā)絲,往下滑到她的發(fā)梢,軟軟趴在那十根細長白皙的手指上,似乎在有意騷弄他的心。
青青......
他忍不住伸手,想撥弄她的頭發(fā),摸出淡黃的一縷慢慢卷在食指上,然后讓它自然散開,再卷起來......
然而,他只敢將手舉在半空,停頓一秒,從她的眉間開始,慢慢滑過她的眼,輕觸紅潤的鼻尖,撫摸軟綿的薄唇,再往一旁揉揉手指,似乎就在揉著她秀美的一縷發(fā)絲。
初陽,把這輕柔的一幕看在眼底,便派去秋風這個孩兒再去助他們一把。
于是風起,她緩緩睜眼。
“莫胥,你醒啦。”
“啊......”
兩人視線相交,莫胥的手停滯在空中。
“這是怎么啦?”
“我,我想撓撓頭,對。”
他趕緊把手放到頭后面,故意撓得很大聲。
“哈哈,這樣啊。”
“嗯。”
裴青青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后幫助他坐起來。
這時,母親打開門進來,她手里還提著一大袋早餐。
“呀,你們都醒了。來來,吃點早餐。”
裴青青配合母親把小桌子放到床上,然后母親把早餐一一擺好,有兩碗南瓜粥,四個茶葉蛋,十個小籠包。
“胥胥吶,外婆她沒事了。今早我把外婆送回家了,你放心,家里有白白它們陪著,中午呢,我會再請假回去一趟。那,我先去上班哈。青青,真的太麻煩你了這幾天......”
“阿姨,哪里麻煩,這些天我蹭吃蹭喝的,該麻煩也是我麻煩您。這里有我,您放心去工作吧。”
“謝謝了,青青。”
“不用這么客氣啦。”
大門關(guān)上后,裴青青把南瓜粥的蓋子打開,然后給他撕開碗筷擺好。
這一舉動讓他內(nèi)心的一些東西開始動搖。
“哇,真香!我們開吃吧!”她看起來很期待。
“青青......”
“怎么啦?”
“沒什么,吃吧。”
他埋頭喝粥,一會,半碗粥就被消滅了。
“別光喝粥呀,吃點這個。”
裴青青把裝了小籠包的袋子往他面前推推。
“嗯。”
吃完飯后,裴青青把殘羹收拾進垃圾桶,莫胥望著她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她真像他的妻子。
他正發(fā)愣時,她發(fā)現(xiàn)他嘴邊有一粒米飯沒擦干凈,便笑著走過來攀住床沿,伸手替他抹去了那粒米飯。
“唔......”他驚愕地抬起頭。
“這里沒擦干凈。”她云淡風輕地說。
兩人視線再次相交,這次近在咫尺,躲無可躲。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吐息,輕緩而溫潤。
“莫胥。”
她竟輕輕撫上他的臉。
他慢慢陷進她的柔軟。
青青......
她的身體漸漸前傾。
他不禁閉上雙眼。
等等,不,不能!
莫胥突然睜眼,猛然推開她,與此同時,自己也狠狠往后砸到床板上。
這個舉動顯然出乎了裴青青的意料,她在原地愣了幾秒,然后趕緊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莫胥,怎樣,疼不疼?”
“沒,沒事。”
“你剛才......”
“我,”莫胥低下頭,“不......”
“抱歉,我太唐突了。”
“青青,你知道嗎,”莫胥盡力憋住眼淚,“今早,我給你寫了一首詩,現(xiàn)在仍存在我的腦子里。”
“什么詩?”
“我念給你聽......
至少現(xiàn)在你明白了
就算尋到太陽
東升西落
也不會因你回眸停下
就像
你活在有她的光里
難得同她有所交集
一樣
————————(分界線)
某天
你深遠的目光
獻給一片海洋
貝殼沙灘
郵輪鳴響
白鷗輕踩層層濤浪
在愛與詩歌中
徜徉、徜徉”
裴青青聽懂了他詩歌里的弦外之音,攥緊雙拳,默默坐回椅子上。
“我們,”莫胥閉上眼,“做朋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