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面一沒有任何表情,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她像個洋娃娃似地癱坐在隔間里仰頭看向日光燈,眼睛一陣酸澀,她垂頭將整個腦袋深深埋入腿間,抱緊了自己。
什么都不需有,什么都不需想。就這樣,靜靜的。
這樣。
就足夠了。
秋南一目中無神靠著隔板發呆,良久過后,她才揉揉自己的臉緩慢站起身來。不用多看,她現在的妝肯定能有糟就有多糟,推開門,果不其然,粉底大部分都脫落了,袒露出下面的面頰,一塊白一塊紅,怪慎人的……
衛生間里空蕩蕩的沒什么人,秋南一深吸一口氣擰開開關,雙手捧水就向自己臉上澆,亂搓一通就算是徹底卸完了。
其實這沒什么值得想的,她的眸子里多出幾分霧色。
人們總是勸深陷泥潭的人能夠多努力點、多清醒點,但只有自己真的深陷其中才會明白。要有多清醒才算清醒,要有努力才算努力。
他們說:想開點
可是卻不告訴我如何想開,怎樣才算想開。
秋南一渾渾噩噩地走出衛生間游行在美術館中,不多時,與一個人擦肩而過。
“秋?”
程?也在那坐的腿都麻了還不見姚淮之她們回來,便打算自己去碰碰運氣,順便把掛上的所有畫都仔細梳理梳理。
說實話,她剛才還真不是不開心,只是不知道哪來了一陣沒理頭的傷心涌來,生生將她吞沒。
“你….哭了?”
程?也錯諤道。
搞笑,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好嗎。秋南一整個眼睛都像被水淹了似的浮腫得不小,眼尾和鼻頭猶為紅,睫毛粘成一束一束的。很難有人看不出異樣。
秋南一又想哭了……
別問我剛才的事,別問!!
程?也出乎意料地轉身沒去看她,“好吧……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背對著秋南一看不出任何意味。
“那一起去逛逛吧”
“……好”,這一聲小如蚊鳴,程?也自然沒聽著,但她全當她默認了。
稀里糊涂的,秋南一慢吞吞地跟著程?也兜起圈來,一路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直到來到一副畫前。
“雖然之前就看過這副了,整體帶點壓抑,但也不影響它很美。這就像某個時間段里一段說不出的情緒和感覺。”
程?也與畫平視,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
秋南一神色恍惚,心思不知道飛去哪兒了。
透明畫框下,一個人神情痛苦地張大嘴巴,源源不斷的灼火與青風蝶噴涌而出,明麗的色彩與周圍的暗色對比越發強烈,迫使那些在烈火中焚燒的青鳳蝶羽化發光,掙扎著舞動了。
灼灼的火和蝴蝶,沖破畫布向觀眾發出求救的張力。
秋南一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夠明白自己這亂七八糟的畫在表邊什么,就連她自己都不能明白透徹,又怎會是別人呢?
“那你覺的它的缺點呢?”她坎坷道,“每副畫都應該有個微小的‘突破口’”。程?也笑笑,不假思索地輕聲回答,“于我而言,沒有所渭的‘突破口’。”
她笑嘻嘻補充道,“可是秋小姐你畫的就是很好啊。還是說……你只是想讓我夸夸你呢?”
?!
好吧,是油膩的很……程?也尷尬地咳嗽幾聲,不再作踐了。
可秋南一那邊的反應可就激烈多了,她瞳孔地震一臉不可置信,從脖子那紅到了耳根。“沒有沒有,我不是,這……你、你知道的!”
又是一陣語無倫次,這么害羞到底是怎么回事!別人也沒說什么吧……秋南一人都快熟透了,內心狂跳不止,砰砰的響聲在胸腔里激起層層鳴響。
程?也聽得發笑,沒等秋南一說完就一把抱住了她,這一連串動作熟練的和做過千百次了一樣,緊得如同要把秋南一埋入自己的血液,一絲空隙不留。
“呃!……啊?”
秋南一幾乎同時睜大眼,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連手和腳該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我好喜歡把人抱得緊緊的……”
程?也悶悶的聲音從肩頭傳來,她深吸一口氣又把秋南一抱得更緊了些。
天天天,抱這么緊不要命啦!好突然。
秋南一僵著手想了想,這是決定拍拍程?也的后背溫聲,“那個……剛才的救場真的謝謝你啦,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不過,這會不會對你產生什么負面影響啊?”
……
“可以輕些嗎?松一點點就可以啦……”
說實話,秋南一并不反感,反而有點……
程?也果然松了些,又抱了良久她突然松手,笑意更深地拉著秋南一看了一副又一副或好或超好的作品。她們給每一副畫都做出了評論,每看到一副讓她們都喜歡的作品就拍下照,在上面畫下5顆星星,實不相瞞,這就像個初出茅廬的小青年,又或是不著世面的兩個蠢貨。
而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中,姚淮之和宋璞云笑得不可開交,相互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