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逸舉止端莊地坐在后臺,一頭黑發(fā)像烏鴉的翅羽。
“秋小姐。”
她低著頭突然抬起,眼神藕絲般在秋南一頸上徘徊,“無論我們之前是否正面見過,但我總覺得你變了個樣,不是指外貌,哦……可能也有一點。但給我更多的感覺是--你好像變幸福了。”
?
啊?
秋南一聽得云里霧里,變化什么意思?變幸福了又是怎么回事?她在公眾眼里的形象有那么差嗎。
“你自己當然發(fā)現(xiàn)不了,對比前幾次在展覽上,你一直無處安放,嗯,可以這么說。你也不太敢直視別人的眼神,更不愿意說話。而且,你這件禮服……”她頓了頓瞇著眼繼續(xù)說,“說不出那種感覺,一模一樣的衣服、人、地點,但你現(xiàn)在有種歲月靜好,好好被愛的樣子。啊當然,不是別的意思,你能有現(xiàn)在的地位身份以及與別人交流的勇與讓我很高興。”
王瓊逸忽地站起來,皺著眉,語調(diào)微微下沉道,“我還是想問問這個問題,恕我冒昧,在這幾年有誰和你在一過嗎?又或者是說你碰到了誰?又做了什么事?”
見秋南一不回答,她豁然開朗,也不再追問下去,“嗯,不回答也沒關(guān)系,另提一嘴,你的項鏈很美,是什么寶石?”
她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秋南一終于反應過來了。她托起項鏈,強忍干嘔道,“這是斯里蘭卡月光石。”
“是嗎,很貴吧。這個東西我一直很要歡。”
“呃……謝謝?但這是我一個朋友的送的。”
……
你還有朋友?王瓊逸內(nèi)心嘟囔了幾下,笑如暖陽般道,“那可真是無價之寶呢,哦,現(xiàn)在幾點了?我要去領(lǐng)獎了,期待下一見面。”
“嗯……”
秋南一未了話,王瓊逸便轉(zhuǎn)身走了,也對,她還是她,怎么會聽完一個普通人的話呢。秋南一哭笑不得,一個人默默跟著工作人員走了。
依舊是那群人,依舊是那名金發(fā)主持人。
“根據(jù)網(wǎng)站投票,請以下貴校代表及教授、導師,上臺合影留念。No.10鹿特丹美術(shù)學院,No.9杜塞爾多夫藝術(shù)學院No.8蘇黎世藝術(shù)學院……”
臺下掌聲如雷,程?也激動得不行,仿佛臺上的那個人是她自己。等人潮散去,諾大的臺上僅有主持人的聲音伴著秋南一了。
“接下來有請?zhí)K黎世藝術(shù)學院油畫系最年輕也是最出名的代表生:秋南一發(fā)言!”
臺上臺下的視角當真是風格迥異,于臺下而言,上面的是人形聚光燈,風光無限好的名人,而于臺上而言,是一群高大的攝影機,幾百雙大大小小的眼睛。
秋南一不自覺地手抖,她更希望自己是籍籍無名的小畫師又或是成功的大忙人,這兩者看似天壤之別,但其實都有一個共性:不用上臺,走個形式就可以了。只可惜她都沒有這個實力,只能硬著頭皮上。
“呃……各位好,如剛才所言,我是蘇黎世藝術(shù)學院油畫系代表人物秋南一。”
寂靜,一片長久的寂靜中反有細微的布料摩擦聲和話筒里傳來的秋南一急促的呼吸聲。
“嗯……”
巨大的壓力迫使秋南一大腦短路,腦海中竟是不記得自己該說什么東西了!越是緊張越是忘了本不該忘了的東西,如此惡劣循環(huán),反反復復,現(xiàn)場一片刺耳的雜音傳來,只留秋南一一人勉強穩(wěn)住自己的手不讓話筒落下。
“很榮幸能夠…站在這里。”秋南一一狠心,只能現(xiàn)場想邊說,“本場展會圍繞印象派畫師莫言的作品進行創(chuàng)新想象,緊扣’古典與現(xiàn)代的視覺沖擊‘,展現(xiàn)出如今的共聯(lián)……”
英語細水長流般從秋南一口中吐出,聲音不大,都足以讓場內(nèi)的每一個人聽見,流暢且文藝,就像秋南一親手鑄就的畫一樣。
半晌,宋璞玉聳了聳肩,“她文筆挺好的,以前很少見她寫東西啊。”
“成功的人總有幾套馬甲嘛。你唱歌也好聽啊,但平時……”
“停停停停停,我待會一結(jié)束就給你正經(jīng)唱一首。”
程?也哽了一下,撓了撓鬢角。
“呃……還是算了吧……”
她突然低下頭,在手機上寫了什么又舉起。盡管她不能保證遠在五排外的秋南一是否看得清,但她相信她一定看得見。
事實上,秋南一的確看見了。
隱隱約約間,程?也好像做了個口型。
我信你,
你可以的。
秋南一微怔,垂著眉別開了目光,內(nèi)心的緊張又達到了極點。
近千字的發(fā)表急急結(jié)束,她很快的鞠了一躬,發(fā)絲都沒來得及垂下就匆匆下了臺,與后面的王瓊逸擦肩而過。
當她一個人來到外面時早已不是剛出時的艷陽高照,轉(zhuǎn)而是粉橙粉橙的天空,公路兩旁的湖天交際線愈發(fā)惹眼,越是接近湖面越是被燒紅太陽流下的汁水浸濕,越往上墨越淡,到后只剩粉紫和飛鳥。。
她無暇顧及,金色裙邊被風吹得像層層波浪。
嗯,丟臉丟大了。
雖然平時丟的也不少,但是在這么個場合里她真的……那怎么辦呢,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過去現(xiàn)在將來。
。
想點開心的,這次出差還是挺開心的,看了很對平時沒法顧及到的風景,嘗試了不少之前想做但是沒勇氣做的事,還認識了一些有趣的人。
……
但她們都不是自己的朋友,她們更喜歡熱烈的程?也,也是,她插不上話,更別說做朋友了。
想到這,秋南一閉了麥。
這次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下一步呢,她不知道。
“嘶!”
劇痛和嘟嚕嚕嚕電話鈴將秋南一的思緒來回來,她手足無措地把電話接起,是姚淮之打來的。
“南南!謝天謝地,你今天的發(fā)言太棒啦!怎么和平時你練的不太一樣呢,啊,不過沒關(guān)系。今天晚上你要出去逛逛嗎?我們可以去外面亂七八糟的……吃點東西。”
“哦!!!我想吃燒鴨…還有披薩、青提、草莓、桃子、燒烤、油滋滋的烤淀粉腸、螃蟹、炸蝦、鴨脖、”
“嘿!”
“藍莓蛋糕、蛋撻、香蕉夾心餅干、海苔脆、肉松小貝、冰激凌……”
……?
另一頭突然爆出一連串的話把秋南一嚇得不輕,但轉(zhuǎn)念一想,還能是誰?程?也,她看著因為胡思亂想而掐破的手指苦笑了一聲。
“好的。”
……
“嗯……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姚老師。”
電話另一頭的聒噪停了下來,姚淮之明顯愣住了,但很快,一陣平緩而又親和的聲音傳來。(看起來姚淮之把程?也的嘴堵住了)
“是因為在上面卡住了嗎?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啊,你表現(xiàn)的很好,超級好。就算你抓著這一點不放,但說實話。”
“南南,就好比放煙花,你點了一個煙花,等了幾秒它似乎啞火了,但很快,出乎你意料的是,其實并沒有,它僅僅只是被某個東西擋住了,到后來它任然不出所料的盛大。你要說說它沒有失誤嗎?當然不是,你要說它不美嗎,當然也不是。吶,你看哦,沒有人會因為前面的卡頓而放棄接下面的燦爛,對你也一樣啊。”
“但是我……”
它是煙花本身就燦爛,但我不是煙花,我是腐敗的。
“還是謝謝你了姚老師,這幾個月也真是麻煩你了,我把這個幾個月的租金和花銷給你吧,我還有點事,可能明天就要回國了。哦……還有,下幾個月我可能會辦畫展,我們冰島再見吧。”
一口氣說這么多,秋南一快用完了整個身體的力氣。
“好哦南南,畢竟是你的選擇我也不能干涉,那我們就在……玫瑰噴泉水池!集合吧。”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