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也昨天沒喝太多，第二天起床后仍舊神清氣爽，一大清早就出門買了袋蘋果和冰糖。歐洲水果的價格另她咋舌，但她仍提了幾大袋，一個人噠噠噠地在雨天中穿梭，泥水賤滿了褲腳。
她著手跟著教程做了鍋蘋果紅棗水。不過冰糖放太多了，也不知道姚淮之喜不喜歡甜食，這樣想著，她用冷水沖了沖燙得發紅了的手指，上樓卻發現姚淮之根本沒醒。空曠的小宅里只有程?也一個人刷著手機默默喝了整碗。隨后她沒事干似的，撕了便簽寫了字放在余下半壺的蓋子上，這才回了她的小客房。
十月份，霧蒙蒙的一月。此時距離秋南一離開已經過了一月半有余，瑞士的金秋不像中國那樣桂花飄香，而是偌大的梧桐葉簌簌飄落，下雨時便被迫緊吻著柏路。那銀絲一動，秋也便恍了神，當然，此秋非彼秋，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程?也可以說一整個十月都在電腦和瑞士的各個地方輾轉。她是個攝影師，又是個博主，閑下去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什么時候休息嘛，她也不知道。
姚淮之即將迎來升職的好機會，伊麗莎白不久會到另一個學校交接工作，空下的那個崗位姚淮之勢必要拿下，所以著一個半月以來她加班加點地寫論文、填表格，圖書館、學校、小房子，三點一線，一絲不茍地走。要不是有程?這么個大寶貝在她身邊，姚淮之不敢保證她可以像現在這樣平安健康地站在工位上寫方案。
總而言之就是，大家又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之中。暑假中常說的下次再聚，確是再沒聚過，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從未提起過這件事，就好像夏天所有的經歷都是青年人的轟轟烈烈的柯人一夢，秋風一吹，夢便碎了一地。
不過，程?也要是纏上一個人，那可不是好擺脫的了的。
十月的最后一天，大氣層的云霧仍是灰調，肥厚的積云賣力擠弄淚水，珠成線，線成網，噼里啪啦沖洗著蘇黎世的每個邊邊角角，連蛛絲也被刷得锃光瓦亮。
程?也裹著厚實的羽絨被整個人陷入枕頭中，剛吹干的頭發異常蓬松，圍巾一般軟軟貼著脖頸。漆黑的夜里，只有小夜燈昏黃的暖光絲綢樣掛滿程?也全身。
深夜，雨天，被窩。
手機上平平淡淡的聊天。
組成程?也夢寐的秋。
微信：
Emma.（程）：十一月，想你［委屈］
她緩慢敲下一行字，思緒又回到了秋南一離開的時候。她沒去送她，為什么呢，姚淮之她們也很好奇。
宋璞玉猜想說程?也拉不下臉，也害怕在秋南一面前哭出來，這么想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畢竟她之前真的看到過程?也在她們一個朋友即將離開時，臉漲得通紅也不愿意哭出來的樣子，說真的，每次想起來宋璞玉都是又好笑又心疼，這是干什么呢，一到分離就跟沒考上了一樣難受得心抽抽。
姚淮之呢，她則是猜想程?也單純就是不喜歡這種場合。
當事人自己都快笑瘋了，這特么跟初中生寫小作文似的。
而至于秋南一，她當然也問過，答案卻是出乎她意料。
程?也說：
賭氣。
……賭氣？
秋南一人都呆住了，一個人怎么會這么抽象啊。不過奇怪歸奇怪，兩人知道原因后也都是默契地選擇忘記這段尷尬的記憶。
等程?也緩過神來秋南一也發回了消息。
千年游.（秋）：嗯
又是這么個平平淡淡的字，程?也非常討厭這樣。
所以她要采取行動，得到自己要的。
Emme.（程）：
十一月了
我想你
［對方正在輸入中……］
等了三四分鐘還是那么幾個字，程?也敲著桌子倒數數字，她決定數到一就不再回復秋南一的消息，但她肯定的是，秋南一絕對會在這個時間段里回復的。為什么？
因、為、直、覺。
果然，還未到二，另一頭就有了動靜。
千年游.（秋）：我也想你
Emme.（程）：是嗎［傷心］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秋南一終于是繳械投降。
千年游.（秋）：很想
千年游.（秋）：超級想
程?也挑眉利落回復著。
Emme.（程）：我可以相信你嗎
千年游.（秋）：……
這一月半以來秋南一算是真正了解到程?也的性子：悶騷！之前她怎么沒能發現呢……和她閑聊了這么久，程?也總能猝不及防地給她來些情話，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說著平平淡淡的小日子，隨后又是一劑猛藥，刺激地秋南一青一陣紅一陣。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程?也本性如此呢，還是……
秋南一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正身處冰島的一所小公寓里，著手準備著自己的畫展，這是她從小就勵志的事，如今終于是可以實現了。冰島已經下了雪，鵝絨般漫天飄散，絲絲寒意，撬開門窗縫隙擠入房中。秋南一扯了一床棉被蓋在身上，兩床被子不可忽視的重量四面環抱著她。重，卻極有安全感。
千年游.（秋）：
嗯
我秋南一
真的好想好想程?也啊［真摯］
老實說，秋南一現在無奈地翻了個面，程?也小朋友不喜歡她含糊的表達方式，總愛旁敲側擊地讓她說出些直白的話語，但往往她想說的也正是對面那人想聽的（當然也有些是程小朋友逼著讓她說的）。不過礙于心里的屏障，秋南一習慣了用極其平淡的語氣和簡短的句子描述心里的所想所思，盡管不盡人意，但她也盡力了。
所以面對程?也的“善誘”（這么說太不合適），秋南一倒也不怎么反對，往往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
程?也對這個回答有些懵，她呆愣了好一會，眉眼徹底沒了往日的淡定隨和，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噴出來。
這個騷話連篇的人竟然心跳一滯，連帶著呼吸也凝固，空蕩的腦海里只有心臟跳動的聲音在不斷回響，像要沖破胸腔，破繭而出……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