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著小雨，路漸滑，林峰穿著兜帽衫穿梭于街頭，他手里攥著張紙條，那是最新的調(diào)查結(jié)果，一條小巷，死者郝霞生前便是被男友引入這里，才有了后來發(fā)生的悲劇，然而那起案件的定性是自殺一起事件，但是在那封神秘的信件上卻說后面另有隱情，疑似郝霞遭受逼迫，此事受到上級指示，派遣給他們SIT（特殊調(diào)查組）進(jìn)行秘密調(diào)查。

以至于那封神秘信件，是于前日上午發(fā)送至警局的郵箱中，順著ip地址查去卻發(fā)現(xiàn)是一座市郊的荒山，周邊早無監(jiān)控，根本無法追查，而信上所說的言語極具偏激性，消息傳出便很快收到了各界的關(guān)注，信上那些詛咒的言論，聲討命運不公的話語林峰看了不下十遍，也是他主動要求加入此次行動，為了什么？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因為那一句句痛恨命運的話語，讓他想起故人，想起過去的波折，想起凄清殘秋的如今。

而那條小巷看似無名實則還有著一個稱謂，那是新世紀(jì)剛建立的時候被取得名字，那時正值世界動蕩，人類剛從末日危機(jī)中重新建立起家園，一切的一切尚是百廢待興的模樣，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黑街成立了，那里做著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還有著屬于他們自己圈內(nèi)獨有的情報體系，只是不知從何時起，那里成了一條小吃街，或是一條小型的商業(yè)街，狹窄的街道里人群摩肩接踵，街邊各類吆喝聲不絕如縷，夏日那里的燒烤與酒香肆意繚繞，冬日又搖身一變成了年貨買賣的絕佳去處絲毫不見世紀(jì)初時的混亂模樣，于是大家都在感慨著，時代變好了。

林峰知道這里，但從未踏足過，因為這條街的變化太過古怪。

眼前街道幾近空蕩，此時正逢三月，天還未暖，沒幾個人會選在這種時候上街，可那些店員卻還是在門口吆喝著，青石板路彎繞曲折，不同的吆喝聲回蕩在此刻略顯空曠的巷子內(nèi)。

真是敬業(yè)，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林峰暗自里在心中吐槽，他打心里抵觸這條街，哪怕那些牌匾掛的再異彩紛呈，他也總覺得這里全都是黑的，陰森，灰暗，尤其是在接到情報過后。心里頭正犯著嘀咕，腳下卻躊躇一頓，仰首看了眼招牌又低著頭朝前走，他在余光里看到，周邊店鋪門口的人數(shù)多了起來，其實倒也談不上多，只是這青天白日之下憑空冒出些三五成群的人，這根本不對，換作尋常人都能發(fā)現(xiàn)的異常，他這個干了十多年刑偵工作的調(diào)查組組長怎能無所察覺？他放緩步子，斂起先前稍顯陰郁的眸色，被雨水打濕的幾縷碎發(fā)被風(fēng)吹至眉側(cè)，再一揚眸滿是疑惑之色，好似真是迷了路的人，在雨霧中尋找著去處。

可是身后人似乎并未有放過他的意思，林峰透過道路一旁的櫥窗看著身后的人，跟了自己很久，看來是鐵了心的要為難他，黑街的中央有一個半徑不足十米的小廣場，又在前方分了兩條岔路，只是林峰探眼望去，那里早就被布好了“兵陣”。他駐足，回身正迎上身后人的眼睛，正在死死地凝視著林峰，林峰倒也不是輕易就能被嚇到的人，先裝作愣怔，又立馬露了個笑容。

“哥，您好，我想打聽個地方...”

“我知道，泊西路35號。”

林峰話還未說完，便被那人搶了先，聽聞這個樓號林峰心下一滯，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他狠狠攥著揣在兜里的紙條，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錯，卻還是硬著頭皮問上一句那是哪里？

二

身后眾人刻意用鞋底擦出聲音，示意他們的緊逼，林峰在腦海中飛速運算他的勝率，以一敵十，有些難辦，但未嘗不可一試，當(dāng)年在警校的格斗課排行榜上，他可是年年前五的好成績，放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那都是難以追求的成績。

林峰心里已經(jīng)想好要跟這些人決一死戰(zhàn)的打算，卻見這群人的身后鉆出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眾人的目光從平靜化作幾分惶恐，甚至站在后排的幾個人已經(jīng)提前開溜，少年微微抬了抬頭迎上林峰狐疑的目光開口

“黑街的規(guī)矩，不得欺凌弱小，不過我看哥哥你的樣子也不算太弱小，甚至還是算膽子大的，你要找的那個地方有些危險，我們老大不建議你這么做，尤其是孤身一人，容易撞鬼。”

少年淡淡瞥了一眼身后的人群，朝他們遞完顏色后這些人便落荒而逃。

林峰沒有多言暗自呢喃了一聲說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隨后便在少年人淡漠的眼光中朝小巷深處走去。

路面依然泥濘，暗沉的天際像這條街的縮影，黑與白交錯的灰，會萌生，亦或是早已盤根交錯在一起，編織出怎樣的夢境來，林峰的腦海里閃過形形色色的人行走在這條街上，他們垂頭喪氣，他們小心翼翼，明明是人類，卻要活得像老鼠一般，甚至還不如老鼠，因為他們沒有自由。

這可能就是命運吧，鄭琛的話在他耳邊回響，數(shù)年前無意中栽下的種子在如今開花結(jié)果，苦笑融進(jìn)雨里，在某處破舊的大門前頓足，門口有個身披大衣的乞丐倚在樓梯一側(cè)，正當(dāng)二人目光相對，電話鈴聲便響起，調(diào)查組接到指派案件，聲稱該美麗貸公司員工被發(fā)現(xiàn)身中數(shù)十刀死于家中，而當(dāng)場檢測到的指紋便是近幾日自殺女主播網(wǎng)名為Road的親弟弟賀某，林峰沉著嗓音質(zhì)問對面那他人呢，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深嘆，也死了，自殺。

林峰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情，似乎這樣的答案在無數(shù)推演中早已成立，他回想起現(xiàn)場勘察照片上Road自殺時面容的沉靜，當(dāng)時是調(diào)查局查處網(wǎng)絡(luò)擦邊平臺窩點，在某處老舊小區(qū)里他們撞開了一扇沒有回應(yīng)的門扉，陳舊的鐵門被撞毀，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懸梁自盡，身后背負(fù)的無數(shù)債務(wù)自然落到了親弟弟的頭上，該說她是走投無路嗎？林峰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父母的壓力，社會的壓力，一個又一個重?fù)?dān)被這個女孩自己扛起，我們允許任何一個人有崩潰的時候，但很可惜，她走錯了路。

一個人不能以對錯去評判他的所作所為，相對論之所以存在，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林峰不喜歡去深入探究這些人性，但工作原因使然，他見多了諸如此類的畫面，因而更多的時候也只是追查兇手途中的一聲嘆息，他也時常想起大學(xué)時期某個教授說過的一句話，他說，這個世界上走錯路的人太多了。

三

林峰掛掉電話后便故作輕松模樣朝回走，沒有理會大爺追隨過來的視線，回去的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像是那個少年以及他背后的人為自己開了綠色通道。

與此同時黑街某處高樓的會館里，落地窗前的人幽幽看著樓下疾行而過的林峰，他側(cè)過身去問那個少年

“那個公司查過了嗎？”

“查過了老大，異常之處在于他們的老板似乎換得很頻繁，但前任老板下臺后也只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如果說可疑的地方，他們所有人都沒有離開過江洲。”

“我不喜歡干涉別人的所作所為，記住這是我讓你私下調(diào)查的，千萬不要跟別人說。”

少年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站在窗前的男人將視線投向林峰方才走出的岔路口，這家公司的背后是否會是一直駐扎在黑街的毒瘤，他對那家公司的老板還有些印象，挺胖的一個中年男，好像姓焦，但方才據(jù)阿洋所說現(xiàn)如今的老板已經(jīng)姓向了，默默監(jiān)視著整條街的風(fēng)景，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了他多年來的習(xí)慣，他知道他想找的東西就在這里，并且很有可能仍舊對他抱著很大的敵意。

不過說來也怪，這些年在黑街自己反而是風(fēng)平浪靜，甚至連個想要揮刀殺自己的的模樣，鄭琛覺得這真是有些無聊了，又在后怕，后怕有更大的陰謀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