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的聲音不大，但胡芮卻清楚地聽到了。
那天晚上之后她和齊遠就沒有再見過面。時隔一個多月，本以為已經徹底放下了，但幾乎在聽到熟悉的聲音那一剎那，胡芮的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猛烈地跳了起來。
胡芮自認為在感情問題上還算通透，都是成年人，做不了愛人也可以做朋友。眾多前任里如果不是觸犯原則問題，真的沒有老死不相往來的。然而那天晚上她狼狽地回到家后還是把齊遠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
不是沒有幻想過再次見面，畢竟蘇沫和他在一家公司，又是共同朋友，以后就算是偶然碰到也是在所難免。但終究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才過了短短一個多月，兩個人就要在共同好友的無意推動下面對面坐下來討論肚子里這個孩子的去留。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蘇沫已經掛斷了電話。兩個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蘇沫后知后覺地有些心虛，小心地觀察著胡芮的表情，仿佛坐在對面的好閨蜜會隨時沖過來打她一樣。
“抱歉，但是我覺得這事還是應該讓他知道，要不你后面打算怎么辦啊。”
胡芮深深嘆了一口氣，端起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下單的牛奶喝了一口。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
蘇沫也覺得剛才打電話的自己才魯莽了，而同意見面的自己更是魯莽的不可救藥。她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女孩，但是要等她做好見面的準備，估計起碼還要再過幾個月。她們等得起，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
“胡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對方似乎驚奇于她難得連名帶姓地叫她名字而看了過來。
“我只想留下這個孩子。”
果然如此，蘇沫了然地垂下了眼睛，既然胡芮都這么堅持了......
“那這件事情真的不和齊遠說嗎？”
胡芮堅定地搖了搖頭。
“唯獨這件事先不要和他說，拜托了。”
“什么事情不要和我說？”
背后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胡芮差點心跳暫停，她瞪大了眼睛，猶豫地回過頭去。
齊遠就站在離她不到半米的距離，正在蹙著眉看著她。
他來的這么快嗎，掛斷電話這才幾分鐘啊。胡芮又回過頭看向蘇沫，后者也是一臉的驚訝，似乎也沒想到齊遠會這么快趕過來。
沒等胡芮從驚悚中調整過來，齊遠很自然地拉開了她旁邊的椅子坐了上去，仿佛他本來就應該坐在這里。
“剛才在說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那個，遠哥，過來這么快，剛才在附近嗎？”
蘇沫尷尬地打著哈哈，但此時對緩解氣氛似乎作用不大，齊遠還是死死地盯著胡芮，眼睛都不眨一下。胡芮兩只手抱著盛著牛奶的陶瓷杯子，低著頭一言不發。
“好吧，那我換個問題，為什么所有軟件都把我拉黑了，你在躲我什么？”
“我沒躲你。”
胡芮聲音很小，但是旁邊的人還是聽到了。
“行，既然沒躲我那為什么我去你們公司找了你好幾次都不在？”
胡芮頭低的更低了，幾乎要埋進杯子里。
“你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行不行？”
剛才火氣大的都快要實體化的人突然用幾乎哀求的語氣懇求道。
“我記得我們已經分手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胡芮感到鋪天蓋地的惡心感又涌了上來，她極力地忍耐著，心想著絕對不能在齊遠面前露出破綻。
“但是我還是喜歡你，不要分手好不好？”
齊遠把胡芮的手拉了過來，攥在手心里，漸漸地感覺女孩的手被逐漸暖熱。
“我已經拒絕掉和王家的婚事了，我們復合好不好？”
再忍耐一下，胡芮覺得頭暈眼花，她甚至懷疑冷汗已經打濕了最里側的衣服。齊遠似乎說了什么很重要的話但她已經聽不清了，她只覺得嗓子眼有什么東西要冒上來，連視線都變得模模糊糊。
“芮芮，你怎么了？！”
她眼前一白，暈了過去，伴隨著蘇沫的驚呼，視網膜最后呈現出的是齊遠驚慌失措的臉。
————
胡芮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透明的吊瓶，似乎有什么人坐在床邊。吊瓶不知道掛了多久，胡芮感覺自己左手臂又冷又麻。她睜著眼睛愣了一會，奶茶店里發生的事情才像碎片一樣零零散散地浮現出來。意識回籠，她連忙坐了起來，看到齊遠坐在床邊正低著頭在削蘋果。
“醒了？”
男人沒有低頭，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完蛋了，他肯定知道了。
胡芮無措地看著男人，右手緊緊地攥著身下的床單，但齊遠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蘋果上，似乎在削完蘋果之前沒有什么可以讓他分心。
“沫沫呢？”
“陸子然來把她接走了，我一個人照顧你就夠了。”
齊遠把蘋果切成兔子的形狀裝盤遞到胡芮的眼前。
“你想讓蘇沫保守的秘密就是這個嗎？”
說著齊遠覆上了她的肚子，動作很輕，但她還是緊張得打了個哆嗦。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反應，男人苦笑著嘆了口氣，帶著點討好意味地安慰道。
“醫生說孕期不要有強烈的情緒波動，你放松點，我什么都不會做。”
“好吧，我就再問最后一個問題，這個孩子是我的嗎？”
胡芮無奈地閉上眼睛嘆了一口氣，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秘密甚至還沒有活過兩天就被他知道了。也許一開始冥冥中就注定了，也許自己其實并沒有那么想要保密，不然為什么當時沒有在蘇沫打電話的時候強硬地把手機奪下來，為什么明知道他要來自己還是沒有趕緊離開。
“這個孩子我要把他生下來。”
她聽到自己這樣說到。
“當然，”下一秒男人就笑開了，胡芮覺得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齊遠這樣笑了，他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特別好看。
“我們的孩子當然要生下來，芮芮，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