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的冬天極好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也擋不住調皮的雪花,不僅是道路上,略矮一點的小樓外層也被點涂上一抹雪白。
馬路邊有一家不起眼的西餐店,雖說不起眼,但也在這座城市生存了十幾年,經營手段上確實有幾把刷子。
臨近六點,店內客人不是很多,門口的招牌上用白色粉筆寫著今日特惠牛排套餐以及介紹,貌似是為了再次引流,價格低到惹人駐足。
門口掛著的鈴鐺清脆響起,陸千千推門而入。
白色內襯加上黑色毛衣,搭配長款搭肩長裙,米白色的羽絨服套在外面,意外的不覺突兀。
微卷的淡黃發髻披至肩膀,腮頰肉肉的小臉兒上畫著素雅不已的淡妝,一雙靈動的杏仁眼里透著如春風般的清純。
如果不說話的話,那簡直就是男生心中完美的夢中情人,奈何她偏偏長了一張嘴。
“shit!好冷!凍死老娘了!”
幸好店內人不多,沒人注意到這與外表完全不符的唯美話語,不然得澆滅多少男生的美好幻想。
進去后特意挑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似乎這樣就不會很悶。
剛坐下不到五分鐘,服務生突然送來了一杯咖啡。
陸千千歪著頭,滿臉疑惑得看著那熱氣騰的騰咖啡,服務生不慌不忙,笑著解釋道:“這是免費送的,放心,就萃了半份的量,不用擔心睡不著”
“那……謝謝了!人好少啊,今天不是周六嗎?”
“是周六,但是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對店內影響不好,估計得一段時間才能恢復以前的客流量了”
陸千千沒打算再繼續問下去,但服務生卻自顧自的接著訴說著緣由。
“前天來了個奇怪的男人,看著貌似受了什么刺激。
來到店內什么也不說,一坐就是一天,很晚的時候才點了一杯咖啡,可是結賬的時候卻說沒帶錢,還在店內大吵大鬧,喊著‘你們都是惡魔,主會懲罰你們!’什么什么的,根本就是無理取鬧”
“估計受了什么刺激吧”
“應該是,不過受了刺激就去別人的店里大鬧,耽誤人家做生意,根本就是……就是……算了!這年頭,真的什么人都有……”
服務生繪聲繪色的說完后,扭頭便走。
陸千千苦笑著搖了搖頭,把凍得冰涼的雙手緊貼杯壁,總算是暖和了點兒。
低頭啜飲一口,微苦又甜膩的感覺在舌尖彌漫,看樣子放了不少牛奶。
地址在昨天就發給了那人,約定的是晚上六點,陸千千來早了一個小時,只能坐著把玩著手機。
時間一點一滴的緩慢流淌,鈴鐺再次慘叫,那是一個身材瘦弱,頭發很是邋遢的男人。
服務生看見那人,隨意的努努嘴,示意自己找位置坐下。
男人提著一個臟兮兮的布袋子,走到一處位于偏僻角落的桌子旁,象征性的點了一杯咖啡,隨后便雙眼無神的愣愣坐著。
不過很巧,從陸千千的位置看,剛好和他斜對著。
陸千千沒有在意,當然也沒有像服務生那樣面露嫌棄。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誰也無權評判他人”
這是她的立世原則。
………
“你好!”
六點轉眼就到,已經無聊至極的陸千千,可算見到了自己那位唯一的粉絲。
葉初陽和陸千千相差一歲,清新俊逸的臉龐,干練的發型,還有格外深邃的眼睛,拎出去就是各大明星公司爭搶的頂流小生,只可惜眉宇之間少了一絲果敢。
陸千千聞聲抬眼一瞧,四目相對,時間的小河仿佛停止了流淌,兩人默契的同時怔住——
陸:“怎么會這么帥!?”
葉:“還是這么好看!”
……
“你就是那個平壤葉初?”
葉初陽點點頭坐下,一舉一動都洋溢著清爽陽光的氣息。
不知怎么,陸千千沒來由的有些害羞,伸手把發絲挽回耳畔,一陣沉默。
過了許久,葉初陽突然笑著打趣道:“今天挺冷的哈”
“嗯,確實,都快凍死老娘……咳咳,凍死我了”
……
寒暄幾句后,服務生再次送上一杯咖啡,兩人也推推搡搡的點完菜,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氣氛漸漸放松,不時發出悅耳的笑聲。
晚餐很快結束,喝的微醺的陸千千撐著下頜,臉頰透著稍粉的暈紅,在暖光的襯照下格外好看。
“其實這次約你吃飯還有另一個原因
說實話,《陌上花開》耗盡了我的心血,寫完后卻反響平平,不,甚至算不上有反響,除了你,
我本來打算,實在不行就轉行,同期的同學都已經有了很好的發展,只有我還在做著不屬于我的夢……”
陸千千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
“但是!是你寫的那條評論,再次給了我動力。
我自己的人生,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總要再他娘拼上一次!”
最后一句陸千千幾乎是喊出來的。
葉初陽靜靜看著面前這個熟悉的女孩兒,聽出了話里的心酸和無奈,對陸千千的灑脫產生佩服的同時,也多了一絲心疼。而這份特殊的情感并不是葉初陽見色起意,也不是空穴來風。
命運的齒輪從未停止過轉動,兩人其實早有淵源,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某人早已拋之腦后,久到記憶中的那個人被一點一點抹去,不留痕跡。
十幾年前,墻面斑駁的舊巷內,原本非親非故的兩家人偶然間成了鄰居,也讓九歲的葉初陽見到了那個將會糾纏其心半生的可愛女孩兒。
愛玩的天性促使兩個小孩兒經常在一起玩耍。一天到晚,形影不離,玩著那些現在看來很幼稚的游戲,比如躲貓貓,比如過家家,比如一起偷偷給熟睡的某個兇叔叔畫上花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