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現什么事了嗎?”子瞅見辰的模樣,好心問來。
“沒有,只是那僧人說了幾句奇怪的話,饋贈了些叮囑性言語,許是習慣使然,是自己多想了!”不愿讓其擔憂,糊弄幾句過去。
“那接下來去哪里呢?沒有異能女子的一絲消息。凸雪區地廣人稀,是中原國土面積第二的大邦,東西南北皆有聚落,要想一個個尋過去,怕是難??!”巴塞嘆口氣,前途茫茫,不知所以。
“且高原氣候,對我們這些外地人來說,是不適合長期逗留的。”
說話的間隙,辰肩上的行囊突然一陣晃動,仿佛熱水沸騰一般,伴有咕嚕的冒泡聲。
“怎么回事?”
眾人一臉驚詫,從憂思的情緒中抽離。
辰拆下包裹,偷偷打開些小縫,湊近一看,再抬頭,瞳孔放大,添些欣喜。
“是巫師皇給的符紙!”
臨近九月,終是有了動靜!
急忙逃離嘈雜的人群,找一空蕩的偏僻小巷,緊張地展開布袋,將暗藏玄機的黃紙小心翼翼捧出。
接觸外界空氣的一霎那,符紙上飄出一團綠氣,輾轉環繞,在四十五度角散開,從左至右,各自化為淺顯的文字。
靠近閱讀,共六字,分為:色拉寺,破煉一。
未等看透,那波氣緩緩消息,轉回到紙上,帶著紙張一齊憑空消失,未留下任何痕跡。
第一道符紙,顯現。
“色拉寺?”辰嘴里默念。
“聽起來,像是個地方寺廟,會不會就在凸雪區?”
得此推測,立即開展調查,找本地的住客打聽情況。
“色拉寺啊!”一個土生土長的農人好心解答。
“不遠??!沿著東北方向走上大致十里,便能到達。石砌的院子,是僧徒們打坐、管理內部事務的地方。周邊是些荒山野嶺,沒什么人家,放眼望去,是很好辨識的。”
“多謝扎西!”
道別后,立刻踏上旅程。
沿路坡緩,攀爬并不費力,跨過一處箐谷,肉眼可見多棟建筑的寺廟,屋宇毗連,重樓疊閣,雖比不上紅山宮的壯闊雄偉,作為郊外唯一一所規模的人家,也顯得不一般了。
到達目的地,天色已黑,碩大的樓邸閃爍昏黃的燭光,夜深人靜,居住在此的僧人早早歇息,過著淳樸、最自然的原生態生活。
“今日天色已晚,不便多加叨擾,等明日再進去一探究竟吧!”
聽從子的安排,打算就地尋處避寒的洞穴,以龍火燃燒取暖。
不知名的鳥雀林中偶爾咿呀,白天炙熱的烈陽落下,巨大的溫差讓人不得不重新套上午間取下的棉衣,風清冷,頭頂上一片清晰透徹的銀河。
繁星閃爍,伸手,穿過漂浮的云彩,似乎就能摘下幾顆。
這里,是整個中原離“天”最近的地方。
辰站在山洞門口,借著所拾木柴的溫暖,望向忽遠忽近、忽暗忽明的星空,雙手在黑暗中泛起微弱的光亮。
“那天上,住著炎黃天帝。到了神州離天最近的地方,那里的他,能看到我們嗎?若是知道龍城的遭遇,他會不會惋惜、難過?會不會責備母親弄丟了都城?當初眾志成城的神州,如今卻割裂分離、互相仇視,戰亂不斷,同一個星球的人,再也做不到互為同胞了!”
“世界再也不是一個整體。和平,原本習以為常的事物,卻成了奢侈的、仿佛再也尋不到的東西。”想到此,不禁感傷。
“那激流回旋的陰水,一具具漂浮的尸體,戰火,硝煙,孩童的哭喊,還有一切咆哮……為什么要戰爭呢?對誰有好處呢?百姓們,永遠是受苦受難的人,短暫的輝煌,只屬于上層建筑。興,百姓苦;亡,也是百姓苦??!”
“或許天帝也未曾想到,斗過了冥界,卻斗不過明界的人心吧!”巴塞同樣望向遙遠的天邊,突然有些羨慕那端的仙人。
不是因為他位列仙班,是因為,他曾經生活的時段,神州和睦、人人純善,沒有這么多的爾虞我詐,沒有流離失所,也沒有人背負上深仇大恨。
田園伊甸般的生活,簡單,卻很滿足。
到了現在,物質生活水平提高了,吃得飽穿的暖,而人,成了深不見底的黑洞,再難快樂,再難“安于現狀”。
貪婪,成了常態。
“這混沌的日子,何時方休?”回想過去,又感慨萬千。
“巴塞,你說,我們說的話,他,聽的到嗎?他會不會,也在天上流淚?人與人的自相殘殺,終歸是骨肉相殘,都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今生已如此疼痛,又叫我怎樣期盼來生?就算成仙,望著支離破碎的人世,又怎能只顧著自己那份酒肉臭?”
“為何,他不愿成為龍族的一顆福星,就像天瑞、卜娣一樣,擁護一方?卻什么都要我們獨立拼搏,不給一絲依靠呢?”
“辰,是抱怨起來了?”巴塞撫摸她的腦袋,親昵地看向她。
“可是你要知道,龍族,乃至整個中原,一直以來便是獨立自主、自力更生。靠別人,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是最大的保障!無論是一個人,一個民族,還是一個國家,腳踏實地、自立自強,才能不被羈絆,長遠發展?!?/p>
“等黎明吧!”她說。
“一定會有黎明的?!?/p>
……
竹林窸窣,夜間的風從廟堂方向吹拂,帶來一陣陣清爽與吹散的祈福香。
就在不遠處,有靈的味道,和紅山宮的一樣清透,卻不那么明顯。
“有感受到嗎?”巴塞問辰。
“和那時的一樣,是靈,分支的一份靈。就在這片竹林內!”
環顧,枝葉緊密,春花依舊,不遠的色拉寺月色下暗影斑駁,一個人點從中閃過。
“這里頭,或許真藏著什么?要不,我倆先去看看,打探下情況?”
與剩余人幾聲叮囑,拿上剔骨劍,小心翼翼踏進去。
玉山竹高挑蒼翠,白日,是深山高原的盎意,激起幾分活潑,到了夜間,卻增添許多荒涼和深不可測。
借著星月,辰帶路緩走,總是憑著直覺前行。
“就是那邊了,應該就在那邊。”
麗水時,那股力量浮現,現在,又如當初一般指引著,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停在箐谷深處,不知哪里,突然傳來悠悠的人聲,是在祈福,還是哭訴?語氣為何這么傷悲?
黑暗中,辰引火照路,想要一探究竟。
“有人。”她驟然停住腳步。
“又或者并不是人?”
火光的照耀下,一個光頭和尚身披袈裟,呆滯地盤坐在冰冷的地面,手撫一塊扎根于地的美石,不動聲色地虔心低喃。
“是誰?”
那人聞聲,竟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