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見了!”
此時,她們正在淺草寺附近一處旅館之中。
兩個孩子也同在這里。
“路易先生也進了那大青鼎里,一同安安靜靜栽了下去?這與我們當(dāng)時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男孩激動地言說,聲音不由得放大。
“只是當(dāng)時的動物,變成了現(xiàn)在的人!”
“是偶然嗎?還是說,其中也有某些關(guān)聯(lián)呢?又是否與這些天的人口失蹤相關(guān)?”
斯諾手握彩筆,在一張紙上涂涂畫畫,最終浮現(xiàn)一個男人的面孔,雖隱隱約約,但大體特征倒是明顯:蒜鼻、尖細的下巴、稀疏的眉毛和一雙無神的眼睛。
“與我們當(dāng)日看的男人,是否一樣?”她轉(zhuǎn)身問過巴塞。
“大體不錯。”
她點點頭,將畫作卷起,放入一支竹筒內(nèi)。
“或許我們的伙伴可以幫忙查查這個人的身份。”
又遞給站立一旁的女孩,簡單的一句叮囑,她深諳于心,早已明確自己的任務(wù)。
“這一定是個強大、不一般的組織。”巴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中有了更多猜疑。
盡管當(dāng)日卯已經(jīng)通過異能證明他們所言的真實性,但細節(jié)仍舊模棱兩可,奇怪的是,卯也似乎無意間替他們隱瞞著某些東西。
“當(dāng)日那個男人,不像是主動行事,倒像是被迫而為,是否被那緊隨之人操縱?小女才疏學(xué)淺,曾在書堂里聽過西域奇事,知道有傀儡操縱術(shù)一說,而小姐正是傀儡族人,這會不會是貴國的某些技藝?”
“不。”她搖搖頭,迅速給出了答復(fù)。
“傀儡國奇術(shù)眾多,唯有操縱術(shù)流傳至今,該法能量頗深,訴諸開端,卻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首次出現(xiàn)在史書上還是五百年前。可它的弊端卻很明顯,一來,這奇特的技術(shù)只在皇室內(nèi)部傳承,二來,特征過于凸顯,往往遭人道德上的指摘。”
“那僧人面貌來看,并非西域血統(tǒng)——”
“若是王室親信,受賜掌握這項技法呢?”巴塞無意打斷了她。
“是有這種可能。”她繼續(xù)說來,“可觀其舉止,雖然受迫,但仍舊存有自我意識,才會躊躇不定,而且,他的身上并沒有所謂的被操縱的特征。”
“什么特征呢?”兩個小孩聽得入神,不禁同時問道。
“雙瞳泛白,面生薔薇。”
說的不錯。
巴塞回響當(dāng)初手握石斧、蠻力破龍門的巨人,一群身披精甲裝備、一往無前的軍隊,除了那失去靈魂的幽靈騎士,誰不是無瞳目、面頰生一顆粉色薔薇呢?——這正是傀儡術(shù)的圖騰。
被操縱的人沖鋒陷陣,為了不屬于自己的榮耀獻祭生命,坐享其成者只需動動伎倆的功夫,便可萬貫家財。
“傀儡術(shù)常被施用于意識不堅定者、脆弱、受創(chuàng)傷人士。立靜水,糈為稌,操縱者控其心,以心魔相助,簽訂終身協(xié)議,讓本體退位、居于意識墓冢內(nèi),操縱者意識立光圈下,便控其身,而所行、言皆不為本體所知。一控者可同時操控多幅皮囊,一皮囊也可被多個控者同時操控……唯破之法,除本體真正覺醒、將異意識逐個驅(qū)逐無二。”
一古書如此介紹。
“那動物呢?傀儡術(shù)是否對動物有效?特征也是同樣的嗎?”小女孩眼里既是好奇,也是憐憫。
“除只剩一副軀殼的幽靈騎士外,其余受操控者的特征皆是如此。況且,動物是不在傀儡術(shù)所行范圍內(nèi)的。一來,它們并不具備意識,沒有像人一樣的復(fù)雜情緒,無法被勸說,進行精神層面的控制;二來,倒不用那樣繁瑣,千百年來,動物的操控都是經(jīng)過物理馴化即可……”
“哦……”女孩大大的眼睛又暗淡了許多。
“看來當(dāng)初那些排隊進入鼎內(nèi)的動物,都是出于自愿,也并非強迫。”
“或許是恐怖帶來的余悸,曾經(jīng)逃跑遭受的苦難,已經(jīng)讓它們不再抱有希望,即使去掉繩索,還是會選擇像往常一般被囚禁的路線……”
“又或許它、他們都有不得以的理由,被某些東西束縛住了。”斯諾望著巴塞,傳遞著某種不可言喻的猜測。
“那我們要如何找出其中真相?”
“只有等待下一次青鼎大開,屆時,我們將一起墮入,親自搜查。如此看來,路易先掉落,倒可以為我們開路,率先了解了解里頭的情況。目前,‘地心馬戲團’日夜活動頻繁,舊的動物消耗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很快便會有新一批的動物運送至此。”
“可是……”巴塞有些猶豫。
“如此冒然選擇一同進入,是否風(fēng)險過大呢?我們對地下情況一無所知,里面是否存在有助于隱蔽的掩體呢?如何確保不被發(fā)現(xiàn)、自由行動呢?再者,路易先生進入后是否安好?行蹤若是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該怎么辦?雖然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找到那些被困動物的藏身之處并了解遠古生物的由來,但路易先生的安危也必然是要考慮在內(nèi)的……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又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致于險境,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她和盤托出,皺著眉頭等待斯諾的答復(fù)。
“我明白。”對面女人贊許,從上衣內(nèi)面口袋里找出一片葉子,并從脖子上取下一直被掩蓋的飾品,她始終是冷靜的,甚而有些陰郁。
一片千里追蹤葉和半塊瑪瑙石。
葉子已經(jīng)被解了鎖,黑紅小點各自安穩(wěn)的發(fā)著光亮;邊上的玉塊緋紅,呈現(xiàn)巖漿一般的血色,天然條帶的絲縞映襯的別有風(fēng)味。
“在行事前,以防萬一,常常會準(zhǔn)備相應(yīng)的聯(lián)絡(luò)工具,千里追蹤葉必然是第一選擇。在出發(fā)前,就已經(jīng)開啟,如今方位顯示依舊是在淺草寺一帶,并未轉(zhuǎn)移,至于其生命安全,則由這塊血瑪瑙告知。”
她小心翼翼拿在手心,仔細端詳。
“紋路是我們鮮血流淌的痕跡,我與路易以血為盟,鑄成了這一顆‘連理石’。一分為二,各自佩戴,以讓彼此時刻陪伴左右。‘玉全則安、玉碎則患’,它的跡象可以表明路易此刻的狀況是良好的,除此之外,偵查和隱蔽常常是必須掌握的技能,作為一名資深的記者,我對他的專業(yè)能力有絕對的信心。”
她的語氣堅定,眼神里滿是信任。
普耳部落遙遠的南部草原,一群野外的雄獅、豹、鷹,拿著石器文明的原始部落,兩個格格不入的年輕西域人。
他們因理念和信仰走到一起,他們都熱愛生命與自然。
簡單的婚禮,一切按照普耳部落的傳統(tǒng)習(xí)俗。
夜晚,篝火,歌舞,古老的布裙,涂滿色彩的身軀,象征永恒的連理之禮。
火光映在新人的臉上,浮現(xiàn)醉人的微笑,伸出雙手,用匕首劃過,血與血相印,滴落到純凈的琉璃之中。
一首古老的歌謠在風(fēng)中哼唱“愿你妍容后,佐以高風(fēng)亮節(jié),雖以遐邇聞名,矢志不渝。達姆鼓敲響,我與你,永恒的戀曲……”
……
“至于我們的隱蔽,為了增加保障,可尋求公孫后輩的幫忙。”
“沒錯!藏匿之事,可沒人比得上我們公孫一族!”男孩驕傲地起身,挺起傲骨,踮起腳尖,吹噓著拍拍巴塞的肩膀,“小小中原女將,就由本少爺罩著你啦!”
“哎呀!臭小孩又開始呈英雄了!”女孩揪起他的耳朵,威嚴(yán)樹立,小大人般的教訓(xùn)起來,“毫無禮數(shù),回頭兒老家兒又要罰你站了!”
“好嘛好嘛,求姐姐原諒,千萬別又告訴了父親,不然,又得說我白臉兒狼、沒家教了!”
“原來是瑪都公孫一族!”巴塞不禁訝異。
公孫氏,瑪都望族,奇門將法之家,能人巧匠繁眾,刀槍劍戟精通,家族內(nèi)獨有遁隱一術(shù),可幻化無形,殺敵于須臾之間,百年前公孫祖先開鏢行之業(yè),勵精圖治,誠信商業(yè),打造出“中原第一鏢”的美譽。
如今,公孫一族人丁興旺,四世同堂,子子孫孫共計三十八口人。
“吾乃公孫羽,此為家姐,公孫午。我們是純純正正的公孫家后生,也必然會那大名鼎鼎的遁隱術(shù)啦!”男孩好心解釋。
“多虧他們的幫忙,我們才能盡早知曉這淺草寺的秘密。之后的掩護,也多需要隱身的地方,羽將和我們一同前進,協(xié)助探索。”斯諾補充道。
如此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有一問。”巴塞定定地盯住她。
“什么?”
“夢幻島廟宇眾多,不乏高僧活佛,既然只是象征性的角色,為何不‘就地取材’,反而舍近求遠,找到了卯活佛呢?看今日之場景,你們或許與淺草寺一帶的和尚們并不相識,倒不會與你們背后的組織有牽連,為何不在其中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呢?”
“不能……”她愣了半晌,帶著痛惜的語調(diào)。
“因為偽善,比單純的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