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撕開七月正午的瀝青路面時，蘇璃正站在H大數學系樓前仰頭數玻璃窗。野薔薇色的發帶被風卷上三樓窗臺，她追著那道弧線撞進長廊，卻在轉角被薄荷香截住去路。

“小狐貍認路的本事還是這么差。“林越斜倚著公示欄，灰色棉麻襯衫卷到手肘，小臂線條像他筆下的幾何圖形一樣干凈利落。他指尖轉著支普通中性筆，筆帽上H大的校徽斑駁發暗。

蘇璃盯著他空蕩蕩的無名指：“學長。“喉間泛起三年前校醫室消毒水的幻痛。這個稱呼在舌尖含了三年，出口時仍帶著計算失誤的顫抖。

“這么生分？“林越忽然逼近半步，空調外機的熱浪驚起她后頸絨毛。“讓我看看，“他指尖懸在她耳際，“當年那道疤...“蘇璃偏頭躲閃的動作帶落文件夾，H大校徽“當啷“一聲滾到瓷磚地上。

“這么想要這個？“林越彎腰撿起校徽，紅繩上的紐扣擦過她腳踝，“我記得某人說過，H大是'無聊的重本'。“

“那是三年前...“蘇璃攥緊書包帶，里面躺著今早收到的錄取通知書。

“現在呢？“林越突然把校徽舉高，陽光穿透金屬徽章在他臉上投下校訓的陰影，“為什么想考這里？“

“聽說...聽說這里的冰淇淋車會開到凌晨三點。“她盯著他鎖骨處晃動的紐扣，突然想起昨夜在貼吧刷到的熱帖——金融系顧臨川已恢復單身。

林越笑出左頰很淺的酒窩：“就因為這個？“

“還因為...“蘇璃的指甲掐進通知書邊緣，“因為這里有個人欠我支鋼筆。“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林越脫下襯衫罩住她頭頂時，蘇璃聞到他身上混雜著圖書館舊書和檸檬草洗衣液的味道。他們沖過栽滿野薔薇的廊橋，就像穿越三年前假山的心形孔洞。他溫熱的肩胛貼著她前額，雨珠順著少年突起的脊柱溝流進她衣領。

“其實那個方程...“林越在便利店屋檐下突然轉身，水珠從發梢滴在她通知書上，“是心形線的極坐標公式。“他指尖在玻璃櫥窗畫出∞符號，霓虹燈穿透雨幕映亮他濕潤的睫毛。

蘇璃摸到鎖骨紅痣發燙：“我以為你會說些'好好學習'的廢話。“

“比如勸你別在數學系找男朋友？“林越擰開汽水遞給她，易拉罐上的水珠沾濕他虎口的月牙疤，“特別是剛分手的學長？“

便利店收音機突然播放《七里香》，蘇璃被氣泡水嗆得眼眶發紅。林越伸手替她拍背的動作頓在空中，最后只是輕輕摘掉她發間的野薔薇花瓣：“明天下午三點，假山洞還你鋼筆——連同那個問題的答案。“

當晚蘇璃在鐵盒里發現張泛黃的電影票，日期停在三年前的暴雨夜。背面用鉛筆寫著：放映廳C區7排5座，永遠有效。窗外的雙星伴月突然亮得驚人，像終于等到回應的坐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