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燃燒的簌簌聲里,阿克聽見自己血液凍結的脆響。小冰冰指尖滴落的冰藍血液墜入巖漿,地心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月尊王陵的冰晶穹頂突然透明如琉璃。阿克仰頭望見極光中浮現出巨樹虛影——那竟是棵倒懸生長的青銅神樹,每片葉子都掛著冰封的嬰孩。
血鑄階梯
巖漿突然凝固成黑曜石臺階,阿克每踏一步,腳下就浮現血色月牙。云輪天圖懸浮在前方引路,輿圖上顯現出父王未曾示人的批注:“雙生降世之日,孤以永夜之血澆灌神樹根須,方暫緩熔爐噴發...“
臺階盡頭傳來鎖鏈拖曳聲。阿克握緊驚鴻弓轉身,瞳孔驟然收縮——十八尊冰雕武士正從暗影中走出,它們胸腔里跳動著赤紅晶石,面容竟與靈國歷代先王別無二致。最后一尊冰雕的面甲突然脫落,露出父王凝固著驚恐的臉。
“原來所謂王陵...“阿克喉間涌上腥甜,“竟是用先祖魂魄鎮守的囚籠。“
冰雕們突然同時舉劍,劍鋒匯聚的光束在阿克腳邊燒出焦痕。云輪天圖驟然展開,輿圖邊緣滲出金紅巖漿,沿著神樹根系逆流而上。當第一滴熔巖觸及樹冠時,整座地宮響起萬千嬰孩的啼哭。
鏡中幻影
熔巖池中央升起青銅鏡臺。阿克望見鏡中映出兩個自己:左側帝王冕服染血,右側卻是深藍皮膚的月尊族裝扮。更可怕的是鏡臺下方跪拜的群臣——他們脖頸纏繞冰晶鎖鏈,鎖鏈盡頭沒入小冰冰腳下的陰影。
“哥哥看夠了嗎?“小冰冰的聲音從鏡中傳來。少年赤足踏上熔巖,沸騰的巖漿在他腳下化作冰蓮,“當年父王剜我心頭血澆灌神樹時,這面輪回鏡照出的可是哥哥的臉。“
阿克突然頭痛欲裂。記憶如熔巖沖破封印:五歲那年誤入禁地,他親眼看見父王將匕首刺進襁褓。冰藍血液濺上青銅鏡的瞬間,鏡面映出的卻是他自己的倒影,額間生著月牙胎記。
“這才是永夜之印。“小冰冰扯開衣襟,心口處月牙疤痕正滲出冰霧,“父王用換魂術讓我們共擔詛咒,如今該物歸原主了。“
熔巖突然暴起化作巨手抓向阿克。千鈞一發之際,驚鴻弓自發鳴響,箭矢穿透鏡面,萬千裂痕中流出銀白血液。阿克突然明悟——這面輪回鏡才是真正的天地熔爐。
神樹悲歌
整棵青銅神樹開始劇烈搖晃。阿克看見那些冰封的嬰孩正在蘇醒,他們額間生出細小的犄角,瞳孔化作熔金色。樹根處浮現出血肉組成的脈絡,正貪婪地吸收著熔巖能量。
小冰冰突然發出痛苦嘶吼,他的左臂開始結晶化,皮膚下凸起樹根狀紋路。阿克趁機撲向輪回鏡,卻在觸及鏡面的瞬間被扯入幻境——二十年前的寒潭邊,他看見長老將染血的襁褓放入冰棺,棺蓋上刻著“永寧“二字。
“當年被溺斃的從來不是雙生子。“長老的嘆息在幻境中回蕩,“先王用換命術將寒紀詛咒轉移到你一人身上,永夜殿下不過是...“
幻境轟然破碎。阿克渾身濕透地跌回現實,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半塊冰玉訣。熔巖池底突然升起冰晶棺槨,透過棺蓋,他看見另一個自己正在安睡,額間月牙印流轉著與小冰冰相同的光暈。
赤焰焚天
地宮穹頂突然炸裂,暴風雪裹挾著冰龍沖入。小冰冰躍上龍首,指尖凝結的冰錐直指阿克眉心:“哥哥可知這冰龍脊骨是何物所鑄?“
阿克望向巨龍森白的骨骼,那些骨節上竟刻滿靈國密文。當冰龍噴出第一道吐息時,他終于看清真相——這分明是用歷代靈國君主骸骨拼湊的傀儡!
驚鴻弓在此刻迸發耀眼光芒。阿克咬破舌尖將血抹上弓弦,九支赤焰箭憑空凝結。箭矢離弦的剎那,冰龍骸骨中突然傳出父王的哀嚎:“克兒住手!“
為時已晚。赤焰箭穿透冰龍頭顱的瞬間,整座王陵地動山搖。青銅神樹的根系開始崩塌,那些蘇醒的月尊嬰孩尖叫著墜落熔巖。阿克在熱浪中望見小冰冰破碎的笑容,少年胸口插著半截冰玉訣,正在緩緩沉入沸騰的巖漿。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
永夜無光
當最后一道巖漿冷卻時,阿克在廢墟中撿到染血的襁褓碎片。冰玉訣殘片突然飛起,在空中拼湊出完整星圖——北斗倒懸,紫微星沒入永夜。云輪天圖自動焚毀,灰燼中浮現父王最后的血書:
“寒紀非劫,實為贖罪。神樹噬魂千載,今以雙生子獻祭,方可重啟天地熔爐。“
暴風雪突然停滯,阿克聽見冰晶生長的脆響。轉身剎那,他望見小冰冰從灰燼中重生,額間蓮紋已成完整王冠。少年身后,十萬雪怨靈正從熔巖焦土中爬出,它們的面容與靈國子民別無二致。
“歡迎來到永夜紀元,哥哥。“小冰冰抬手輕撫阿克的臉,指尖過處冰紋蔓延,“現在輪到你來當囚徒了。“
極光驟然熄滅,最后一縷星光沒入輪回鏡。在永恒的黑暗降臨前,阿克看見鏡中映出的終局——自己與小冰冰骨血相融,在青銅神樹頂端化作新的冰魄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