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前。
急匆匆的走出來一個(gè)中年男子的身影。
“爹!”明鏡上前了幾步。
“鏡兒!”縣丞明子林抓住女兒的雙肩看了又看,“我聽衙役說,你被休了?他沒打你吧?”
明鏡拉著父親的手,笑道,“哎呀,爹,你看我有什么事?”
“主子的父親居然是縣衙的人?”青鶴的表情滿是驚訝,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也很是震驚的朱荼。
朱荼的表情堅(jiān)定,握緊了雙拳,“無論如何,都要伺候好小姐!不能再被賣回牙行!”
青鶴立馬跟著點(diǎn)點(diǎn)頭,隨之皺眉,“等等,咱們老爺剛才好像說,主子被夫家休棄了?”
“沒事,一個(gè)爛男人而已。”明鏡擺了擺手,一臉的無所謂,“他六年都沒回家,跟死了有什么區(qū)別。反正我的嫁妝都在我手里,他們還賠了我十兩銀子。”
但此事,不會(huì)就此罷休的。
劉家欺我騙我,總歸要付出點(diǎn)代價(jià)。
明子林嘆了口氣,“我會(huì)求知縣大人對(duì)劉家小懲大誡,總之,你想的開便好。”
那劉陽文在提親時(shí)對(duì)我千保萬證,定會(huì)對(duì)鏡兒寵愛非常,即使嫁做人婦也與在家時(shí)當(dāng)小姐無異。
卻不想他居然在新婚之前就離開了安和縣,這一走就是六年不說,回來便要休妻,若說在外沒點(diǎn)什么,那便是狗都不信。
雖然女兒從未對(duì)自己抱怨過什么,但這些年來過的,心里也定是委屈的。
此事,如不讓劉家出點(diǎn)血,我明子林這十?dāng)?shù)年縣丞可真是白做。
“害,爹爹放心,這有什么想不開的。”明鏡示意朱荼將食盒遞過來,“我方才在如意樓用過了,這是給您和知縣伯伯帶的午膳。這倆是我新買的丫鬟,我?guī)麄內(nèi)ピ奂业匿佔(zhàn)永镛D(zhuǎn)轉(zhuǎn)。”
“好。”明子林接過食盒,“晚上回家吃飯,我讓奶娘做你愛吃的。”
“好嘞爹!”
明子林望著女兒遠(yuǎn)去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惆悵,他嘆了口氣,提著食盒回了令廨。
女兒長(zhǎng)大了,難過也不肯當(dāng)著我的面哭了。
難道是因?yàn)樗游夷昙o(jì)大了嗎?
我應(yīng)該還沒有那么老吧?
吉松街,這個(gè)名字由街道中央的百年松樹而來,是安和縣最繁華的幾條街道之一。
明鏡的店鋪就在這里。
攬盈軒,是明鏡母親的陪嫁鋪?zhàn)又唬龅氖请僦懔仙狻?/p>
母親娘家姓方,姥爺方思睿是安和縣這片小有名氣的商戶,吉松街的幾個(gè)旺鋪,都是他給女兒方落英添的嫁妝,后又給了外孫女明鏡。
“愷叔!”明鏡笑著走進(jìn)鋪?zhàn)永铩?/p>
掌柜方愷轉(zhuǎn)過身,迎了過來,“小小姐!”
明鏡拉過青鶴的衣袖,推到掌柜身前,“給他打扮打扮,越漂亮越好。”
“是,我這就喚紅姑娘來。”
紅姑娘名鸞紅,是方落英撿回來自幼跟著她的丫鬟,她把全部的制香的本事都教給了鸞紅。
方落英傳承母親做胭脂的手藝,但她自小便喜好制香,她調(diào)的香味,不止是女子喜歡的花香,也有許多男子可以佩戴的竹香、墨香,所以很受歡迎。
這家“攬盈軒”原先只是個(gè)方思睿亡妻開的胭脂鋪,給了女兒后,便成了如今的胭脂香料鋪?zhàn)印?/p>
明鏡坐在了大堂的角落桌椅前等候,鋪?zhàn)永锏墓媚锒肆瞬杷鰜恚旁谒媲昂蠡氐搅斯袂袄^續(xù)迎客。
整劉陽文一事,宜早不宜晚,反正在他的認(rèn)知里,明鏡對(duì)他的事情是毫不知情的。
但柳樹村的八婆很多,明鏡只需要幾包點(diǎn)心,就能問出來劉家的上下十八輩;尤其是劉家隔壁的劉婆子,事多嘴壞還愛湊熱鬧,柳樹村的事情,幾乎沒有她不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劉婆子的女兒就在攬盈軒里做活。
“明鏡姐姐。”
說曹操,曹操就到。
劉芳走過來,猶豫了一下,“我、我聽我娘說……”
“嗯,我被劉陽文給休了。”明鏡看她支支吾吾的,索性替她把話說全。“你娘是不是有什么話讓你轉(zhuǎn)告我?”
“我娘說,陽文哥哥他……”劉芳點(diǎn)點(diǎn)頭,又開始支支吾吾的。
明鏡揉了揉腦門,有點(diǎn)不耐煩,“在外面有別的女人。”
他們都是劉家村的人,自小一起長(zhǎng)大,說鄰家哥哥的話有些難以啟齒,明鏡可以理解,但劉芳跟她娘劉婆子完全不一樣,性格唯唯諾諾又磨磨嘰嘰的,大概是劉婆子太過強(qiáng)勢(shì)的緣故。
但一句話要說半天,明鏡很不喜歡這種人。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明鏡擺了擺手,不再看她。
不多時(shí),鋪?zhàn)娱T前出現(xiàn)一個(gè)約摸六十多歲的男子,他拿著一包糕點(diǎn)進(jìn)到了鋪?zhàn)樱h(huán)視一圈之后,快步走到了明鏡面前。
“管事爺爺。”明鏡站起來,拉著男子坐下。
“小小姐,我已聽姑爺說了。”方管事嘆了口氣,滿眼慈愛的看著眼前的婦人。
此人正是方思睿的管事,也就是方愷的父親,不止是眼前的老爺,他一家子幾代人為方家服侍。
方管事今日出門原本是要替老爺收賬,順道幫小小姐送些錢物,好看看她在夫家有沒有受氣,卻不想在姑爺明子林那里得知明鏡昨日被劉陽文休棄一事。
明鏡將茶盞放在方管事面前,拉著他的衣袖撒嬌,“管事爺爺,此事爹爹并不知情,是我擅作主張,還給了那劉陽文幾巴掌。”
作為唯一女兒的子嗣,方思睿極其寵溺她,更是在原有的嫁妝上添了半份家產(chǎn),便是為了不讓外孫女受氣。
“小小姐沒被欺負(fù)就好。”方管事揉了揉明鏡的額前的頭發(fā),除了過世的小姐,這也是他看著長(zhǎng)大的。
姑爺是個(gè)有心的,但小姐福薄,身子骨弱,早早地便去了。
雖說此事姑爺毫不知情,但也免不了被老爺一頓訓(xùn)斥。
若不是我方才跑了一趟柳樹村,我竟也不知小小姐也六年來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本小姐怎會(huì)受欺負(fù)!”明鏡拍了拍胸脯,“我早在過門后,得知?jiǎng)㈥栁哪莻€(gè)死渣男不在的時(shí)候,就把全部嫁妝交由愷叔保管了!”
劉家休想占到一點(diǎn)兒便宜!
“爹,您來了,賬……”
“你說什么?花露胭脂和青竹香料都沒有了?!”
方愷從里屋走出來,看到方管事,正要去拿賬本過來,就被鋪?zhàn)觾?nèi)顧客的聲音打斷了。
“這位小姐,我是‘?dāng)堄帯恼乒瘢狈綈鹛肿饕荆皩?duì)不住,‘花露’的制作繁瑣,更別說‘青竹’的幾味材料難得,咱們鋪?zhàn)右幌蚨际枪┎粦?yīng)求的。”
“本小姐坐了半個(gè)月的馬車,特地到你這縣城本店來買,你跟本小姐說沒有?”女子戴著帷帽,看不清面容,但她的聲音尖銳,說話間不饒人,令周圍采買的婦女都有些不滿。
方管事面露不悅,“哪家的小姐,這樣不懂事,說話傲慢,聲音吵鬧。”
明鏡笑著撓了撓臉頰,覺得有些尷尬。
這就叫不懂事啊?
我昨天在劉家門口破口大罵的時(shí)候可比這女人吵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