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考查分那天，弟弟的成績居然比錢一分估的還高了十來分。錢一分當時就說有望錄取上海交通大學，所以今天弟弟被交大錄取，也算是情理之中，但雖在情理之中，全家人還是嘴都合不攏。

當父親吃著肖鳳仙做好的午飯說今天特別好吃時，肖鳳仙更是感到開心，覺得父親的病都可能因此得到好轉。

照顧完父親吃飯，肖鳳仙把帶給子濤母親的午飯準備好，又拿了五杯綠豆湯，剛要出門，弟弟叫住了她：“姐，錢老師表弟要和你視頻通話！”

“啊！”

四月份武漢解封那天，錢程給她打電話的情景猶在眼前，也就是那電話讓她心神不寧的：他明確地告訴她，錢一分因為她還單著！

但弟弟已把手機遞了過來。

“肖姐姐！”

肖鳳仙下意識地邊接話邊走進書房并關上了門，她覺得錢程應該是得知了她要錢一分考研的事情前來反對的，那么是時候把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了，她不想讓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父親和弟弟因聽到她說出自己的情況而變難過。

“肖姐姐，你干嘛還要老大考研啊，我們早準備好等你弟弟九月一開學就來蘇州接你了！”

“啊？！”

“對啊，你看你倆都快二十年了，再等下去，就都老啦！老大原是打算他來你這邊，但因為我們開飯店離不了他，所以我覺得把你接過來是最好的，當然是連叔叔一起接過來的啦，我老婆的奶奶是醫生，說阿爾茲海默病人換個環境會有益的！”

“我……這怎么好意思啊！”肖鳳仙想張嘴說出自己的實情，舌頭卻有點不聽使喚。

“呵呵，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要你來也是為了給我們飯店增彩，不但是讓你指導做糕點，還要你給客人唱昆曲呢！”

“你哥在你身邊嗎，我想跟他說句話！”肖鳳仙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老大，肖姐姐找你！我說你傻吧，這半年多來都想不到打視頻電話，又不是非要說話的，看看她也好的呀——肖姐姐沒多大變化還那么漂亮呢，更傻的是你居然真打算考研！”錢程的聲音里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語氣。

錢一分的臉很快出現在了手機畫面上，他才是幾乎沒有變呢。

“你……好……”他顯得很是激動。

肖鳳仙舔了舔那嘴唇上的傷口，無比憂傷，但還是低下頭來很清晰地一字一頓道：“不好意思，瞞了你這么久，我是不能生孩子也不能過夫妻生活的石女，你會找到比我好千百倍的另一半的，再見。”

她沒有再抬頭看手機右上角的錢一分，而是結束了視頻通話，因為怕看到他絕望的神情。

肖鳳仙安慰自己實情都說出來了，該感到輕松了，但事實卻并非如此，心里反而堵得慌。她覺得趕緊去店里給子濤母親送飯會好些，但來到廚房，發現她剛才準備好的東西都不在了，顯然是弟弟送去了。

不能家里只留父親一個人啊，她便推開父親的房間門，想喝點水來緩解下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