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昏迷的男孩,衣服短小且不蔽體,頭發還亂糟糟,臉色又蒼白、嘴唇干裂,四婆心疼不已,心疼道窮苦人家的孩兒不是應該更頑強,更容易生長嗎?怎么小小年紀就要出來乞討,你的爹娘不管嗎?可憐的孩子,少了爹娘的庇護要怎么活啊!四婆一邊說一邊幫昏迷的男孩擦臉,還試著喂了喂水。
七彎八拐后,終于到醫館門口,男孩的哥哥急沖沖地跳下馬車,跑進醫館拽著郎中出來。
被人如此粗暴無理的對待,郎中顯得很氣憤。我趕緊出來打圓場,怒斥男孩的哥哥,手段怎能如此粗暴,誰的親人生病不急,但急也要有個度,萬一傷著郎中,誰幫你弟弟看病,趕緊把你弟弟抱下馬車,然后去醫館面前跪著。
我又對著郎中說,無知小兒救弟心急,冒犯了郎中,希望能高抬貴手不計較,救救這無知小兒的弟弟。
郎中的氣這才順了點,緊接著一套行云流水望、聞、問、切動作,孩子沒什么大礙,回去熬幾包藥喝,即可痊愈,主要還是身體所需補給不夠,簡單來說就是餓出來的病,回去先熬點粥給他喝,再吃藥,郎中面無表情的交待道。
郎中掃了一眼我,又掃了幾眼他們兄弟倆,走回堂內,不一會傳來悠悠的聲音,既然幫人就要幫到底、送佛就要送到西。
亂發善心,也只能如此。
先把昏迷的弟弟送回家,讓四婆照顧著。再駕車把馬車還回馬車行,和掌柜說明情況,并把洗車錢逢上,掌柜笑呵呵地拿著銀子,說沒事沒事,還向我保證如果我下次再租用馬車,定會給我配個更好的馬夫小哥。
走出馬車行,我問哥哥叫什么名。
他立馬跪下來,拘謹道請小姐賜名,從現在開始我和弟弟沒有姓名,都是小姐的奴婢、仆人,請小姐為我和弟弟賜名。
又是跪又是拜的,我真受不起,趕緊把人扶起來。我問他你原來叫什么,現在就叫什么,姓名是父母給,長者賜不可辭,不知道嗎?而且也不需要如此卑微,把弟弟的病看好,就帶弟弟回家,沒必要為奴為仆。
男孩心如死灰的說道,他和弟弟是孤兒,父母已經死了,若有父母的庇護,何至于四海為家。請小姐賜名,小姐的家就是我的家,日后我和弟弟將是小姐的奴。小姐是覺得沒有賣身契,覺得不放心嗎?立馬跑回馬車行,叫掌柜寫了兩張,塞給我。
我壓著憤怒的聲音問男孩,能不能不要作踐自己,做奴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把賣身契撕碎了。
看著這男孩倔強又有點瘋狂的樣子,眼眸藏著即將被拋棄的委屈。
我無奈道,我叫福寶,福和甫音似,且甫字有開始、希望之意。你叫甫一,你弟弟叫甫二,熬過的狼狽,獨自舔舐過的孤獨,終將會成過去,曙光即將迎來。
莫要再提賣身契的事,來去自由,你們屬于廣闊的天地,應有自由翱翔天地之間的權利,不是附屬于我的私人物品。
甫一紅著眼眶,恭敬的說道,謝謝小姐。
我帶甫一去繡衣坊,替他們兄弟倆買了幾套衣服,想來想去這哪是下人的待遇,就這不就是散財童子嗎,心累!
回到家,將軍不停的對著甫一狂叫,我喝止住將軍的行為,撫摸著將軍的頭,告訴它甫一和甫二是我們家的新成員,日后不可這么無理,要把人請清楚,對著壞人才要叫。
對著將軍的攻擊行為,甫一一臉警惕,我告訴甫一不要怕,先進去換換衣服、洗洗臉,把自己收拾干凈。
看著收拾干凈的甫一,穿著龍袍都不太像太子,松松垮垮的,長期的食不果腹,臉色蠟黃,身材矮小。一雙眼睛特別突出、明亮又堅定,可是額頭上的傷口,不知道會不會流下疤痕。
我走進房間把藥膏拿出來,叫甫一坐下,用手指沾上一點藥膏,一圈一圈慢慢的涂抹在傷口周圍,問他磕的時候疼不疼。
突如其來的溫柔,把甫一驚得不知所措,雙手不斷搓著衣角,結結巴巴的說當時沒想那么多,只希望能有人救救弟弟,只要弟弟能被救,磕幾個頭不算什么的。
你真是個好哥哥,我感嘆道。
看著卸下防備的甫一,我說這才是一個孩子本該有的模樣嘛,老是一副少年老成又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樣能長高嗎?
甫一不甘的小聲反駁,他已經十五歲了,是男人,不小了。
我看他的身板比福雅還瘦小,笑著說是是,我說錯話了。
我突然想起甫一和他弟弟已經幾天沒吃食物了,肯定餓極,瞧我都干了些什么。我連忙跑進廚房,把早上送同樂剩下的糕點拿出來給甫一,還盛一碗粥出來,讓甫一慢慢吃。
聞著食物的味道,已經幾天沒飽腹的甫一,像久旱的莊稼,突逢甘露,一頓風卷殘云,紅豆糕和粥都見底了,我又去盛了一碗給甫一,告訴他一次性不能吃太飽,如果待會餓了再吃,一會餓一會飽對身體不好,廚房還熱著有,不要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我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