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蒙有些不滿:“你在開玩笑吧，怎么去？”

“建立這里的初衷就是實驗，書里寫花園之間是絕對不會走串的。”

我摩挲著拇指，眼眸無機質的盯著那片骨海。

“第二層那么多的尸骨不可能全部都堆積在這里，通過電梯運上去也不現實，那假設這整個第二層就是一個大型的中轉站呢？”

亞蒙皺著眉反駁:“?但如果按照你說的，那第二層在靠什么東西運轉，而且花園里的尸骨根本就沒有減少啊！”

“不，會減少的。”我堅定的說:“電梯在第三層從來都沒有運作，就是在等著我們。那么第二層的停滯也一定是因為我們尚未到來。”

“第二層的七天倒計時也是因為電梯才開始的，這七天我們還沒搞懂意義所在，但毫無疑問的是，它和實驗室息息相關。”

“實驗室有著儲備電源，這個你知道嗎亞蒙。”

亞蒙不假思索:“當然，實驗室的電源十分充足，能源源不斷供電一個月之久...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

亞蒙的眼里閃著疑惑的光:“我們醒過來早就有一個月了，按道理來說電源應該早就不夠用了，但為什么電器還能正常運作?”

“實驗室過大，耗費的自然也多。但如果是一層一層開啟呢？”

亞蒙恍然大悟:“也就是說，一開始的開關需要我啟動，但是當我們打開第三層大門后就自動開啟第二層的電源，第二層中轉站的作用也就可以發揮了，那么第二層的花園將會翻轉至第一層以便人們運走那些失敗的實驗品。”

“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第二層是中轉站而非廢棄站的，電源又究竟是怎么分配的...”

“亞蒙，有時候并不需要去思考原理。”我出口打斷:“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不清楚不明白的東西了，哪怕我們的程序強大，足夠我們裝下那些東西。”

“不去思考原理同樣能夠找到答案。”

我隨意的坐在地上，靜等著時間流逝。“上帝不明原因的創造了一切，僅僅是因為‘神覺得要有光’。這是不合理的，但確實是開端。有時候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微笑著點了點胸口:“從心出發。”

亞蒙很明顯的愣住了。

老實說，他并不明白什么才是心。

關于心臟他能說出十幾條理論知識，但關于“心”他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新人類是有心的，有人格和自我意識的，但除了形成性格和做出一些決定外，亞蒙并沒有發覺有什么是需要“心”的。

人類和機械是有著明顯區別的，機器人沒有“心”。它們不會思考，只會按照指令做事，一切聽從程序的安排，一切由人類來掌管。它們不會反抗，因為沒有思考，也不會覺得什么應該什么不應該。

那我呢？

亞蒙有些楞楞的想。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什么目標。不，是有的，為了人類而犧牲是他最大的愿望，不是嗎？

這真的是我的愿望嗎？

亞蒙的喉結輕微滾動，這些事情是被記在程序里早就定好了的事。這是他該做的事，這是使命，是必須的。

亞蒙忽然感到有些動搖。這種動搖不是不想做了，而是不明意義。一直以來堅定著的東西真的是他想要的嗎，究竟是靠著怎樣的想法堅持至今的呢？為什么那些曾經信誓旦旦的話現在卻變得模糊不清，那股不知名的信念此刻動搖的無比厲害?

“你說心，那你的心此刻在想些什么？”亞蒙面色陰郁，看上去有些迷茫。

“我嗎？”

我有些驚訝，隨即微笑。我看著天花板，輕聲:“我想知道這里曾經到底發生過什么，我想知道人類文明的繁榮到敗落，我想得到一切問題的答案，我想找到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亞蒙不解:“你應該有心啊，你說的那些不都是你自己想要的嗎？”

“不是這樣的亞蒙，”我歪著腦袋笑了出來:“這只是我的好奇心。我還有很多啊，比如我渴望自由，渴望友情，當然我和你一樣希望拯救人類，愿意為此付出努力。”

“我對猙也很好奇，盡管我在夢里見看到無數次也想親眼看一看它。看它是否和我夢里一樣，因為我想再次得到那種感情。”

我低下頭撫摸著臉頰，眼神復雜:“你還記得我找到那個女孩的時候嗎，我真的很感動。那些日夜的疑惑，為了解開這些難題的調查都有了意義。或許很苦很累，但是結果是好的。我證明了她確實存在，這種感情是我從未有的。包括信任也是，我第一次嘗試信任了你，這些情感都是我一個人做不到的。”

“亞蒙，如同人與人之間需要連結一般，我們也是同樣的。如果只有你亦或我一個人是走不到第二層的，必須兩個人互相扶持才能走到現在。”

“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要想活下去就要有羈絆。人是那么弱小但又那么偉大的物種，一個人什么都做不到，一群人卻又似乎什么都做得到。”

“所以我非常好奇。”

我望著緩緩上升的花園，一個翻身跳進了骨海。

“我很好奇，猙到底是怎么打敗人類，擊垮文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