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已經(jīng)在海的深處待了多少時日,聽長輩說,我們所處的世界就是一個大圓球,海水流啊流,怎么也流不出這個世界。雖說你總是相信,海洋總會有它的邊界,它的盡頭,但父輩總認(rèn)為荒唐,甚至對你進(jìn)行了嚴(yán)厲的批評。
事實上,他們這些荒謬的思想不在少數(shù),他們還說,在廣闊無邊的海洋中,住著一群兇殘可怖的人類,他們看到我們這些海豚后,會想盡辦法捕捉,并把我們的皮剝下來做成皮革,把我們的肉剜去做成生魚片,總而言之,就是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你當(dāng)然對此不以為然,可莫名的,大家都將這個荒唐的理論視若神靈,而你則是受到整個種群的孤立,甚至……你的親人,你的哥哥,你的父親,也是如此。
他們不給你吃的,甚至從你口中奪食,用堅硬粗糙的鰭用力撞擊你雪白的腹部,這一切,只因你是個“異類”,是個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馬。你也試圖過離家出走但你的同伙們不知發(fā)了什么瘋,怎么也不讓你走。每當(dāng)你試圖逃跑,他們便用頭部背部猛烈沖撞你脆弱的身軀,直到你頭昏眼花,毫無還手之力,他們才善罷甘休。
你覺得這個世界瘋了,瘋的無可救藥。
但現(xiàn)在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直咕咕叫的肚子。
你已經(jīng)連續(xù)兩天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期間又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同伴們的攻擊,奄奄一息的你已經(jīng)無力捕捉那些鮮肥味美的游魚,最多是一些小蝦小蟹,以及一些浮藻植物。
“姐姐,我好餓。”
哦對,忘了介紹了。
其實你并不是孤立無援,你的妹妹,和你一樣,喜歡進(jìn)行一些天馬行空的想象——至少長輩們認(rèn)為是這樣的,還有,她也不認(rèn)為人類是那樣無惡不作,總是會有好人,甚至是為你們食物的好人。
“乖,”你溫柔的回答她,用鼻子輕輕蹭了蹭她的前額,她的額頭上長了一塊月牙形的胎記,“等過些時日,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馬上就會有一場猛烈的浪潮,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逃離這些可惡的同伴的束縛,我們就再也不會被搶吃的,再也不會被限制在一個地方。”
妹妹面色憂慮,“那我們不會被浪埋葬嗎?”
“傻孩子,我們可是海豚啊,海浪在我們面前,就是小時候玩的游戲啊。還記得我給你唱的歌嗎’海波起,海潮涌,海浪悄悄入我夢。縱使天涯兩相別,魂夢與卿同……’”
你的歌聲給了她很大的信心,妹妹哼著你給她唱的童謠,左右擺著尾巴游遠(yuǎn)了,這是高興的表現(xiàn)。望著她逐漸遠(yuǎn)去的身影,你苦澀地笑了笑,其實你并沒有把握逃離,雖說將來會發(fā)生劇烈浪潮,這點沒錯——畢竟你的感知能力天生越于一般的海豚,但你實在不敢保證,每餐只吃幾根水草的你,怎么游過那些健壯的海豚。何況妹妹的身子更是虛弱,有可能真的像她擔(dān)心的一樣,海浪會奪取你們的生命,但若是不離開,你們更可能在長輩的注視下活活餓死。
因此你現(xiàn)在很為難,也很迷茫。
“姐姐,這棵水草里藏著好多小蝦小魚誒!”是妹妹歡呼的聲音。
你笑了。
不管怎么樣,還有妹妹,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