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與往常稍有不同,在化妝室里倒是比往常熱鬧了許多,可這之中卻始終不見吳曼華的身影。
舞女1:“確定了?真的是曼華姐?”
舞女2:“是的呀,警探都來找萬麗萍去認尸了!那身子在江里浸得都認不清人了,可手上的鐲子分明就是前幾天老全給曼華姐買的!”
吳曼華死了,前幾天張牙舞爪要教訓海棠的吳曼華,死在了黃浦江里。
同為舞女,即便是多有齟齬,她依舊沒辦法幸災樂禍,心中只剩下兔死狐悲的悲涼感。
舞女1:“怎么回事???難不成還是她自己跳的江?她可不是想不開的人??!”
舞女3:“都說是老全家那個惡婆娘,幾次警告不成,一怒之下把曼華扔下了黃浦江!”
舞女4怪聲怪氣看向海棠:“果然哎,做小還是做不得的,一不小心惹上大麻煩,性命都堪憂!”
指桑罵槐,慣用的伎倆。就當是她們對自己的好心警告,海棠拉住急匆匆要為她評理的芷菱,朝她搖了搖頭。
描眉時芷菱還是忍不住嘆息一句:“前幾天吳曼華還在顯擺她那金燦燦的新鐲子呢……這下倒成了認尸的證明,可還真是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可今夜的百樂門依舊酣歌恒舞,賓客絡繹不絕。
這其中就包括??屠先故窍駛€沒事人一樣,該跳舞跳舞,該喝酒喝酒。
只是他的身側又有了新人,正是先前同吳曼華一向最為親密的萬麗萍。
記得她們方才還說起過,正是萬麗萍去給吳曼華認的尸。
看著不遠處舞池里兩人親昵的模樣,一陣惡寒涌上心頭,雙腿像灌滿了鉛一般,沉得邁不開。
段姝:“怎么了小美人?瞧你這一臉憤世嫉俗的樣子?!?/p>
段姝叫住她,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笑容冷了下來。
段姝:“是不是覺得吳曼華的死沒那么簡單?怕是和這對狗男女脫不了干系!”
段姝美得耀眼,一瞥一笑都像是一幅幅生動的美人圖,可偏偏也冷漠得可怕,敏銳得駭人。
海棠沒有回話,朝她頷首問好,又抬眸去看她過分明艷的臉,奢望讀出些悲憫的情緒來。
段姝:“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男人都一個樣。不然你以為女人要婚姻做什么?可即便有那一紙婚書,又抵什么用呢?”
段姝:“你可以求他財,謀他權,甚至可以圖他身,千萬千萬,別去奢求他的真心。”
話糙理不糙,說這話時,她仍笑著,海棠這才明白過來——
她并非冷漠,只是在百樂門的這些年來對這類事已經司空見慣罷了。
海棠:“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p>
海棠:“果然,千年前的《詩經》早已將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寫的一清二楚了。只是,總有人不是不信的?!?/p>
吳曼華不信,芷菱也不信。怪不了他們傻,畢竟曾經的自己,也是不肯信的。
段姝:“信或不信,都是有代價的。就看這個代價,你能不能承受得起了?!?/p>
句句偏激,偏就字字在理,不想輕易信服,可也沒有理由反駁。
于是她徹底醒悟過來,默默在心里衡量了一番,最終有明確的答案。
海棠自言自語:“我承受不起?!?/p>
就像他說的,他們是情人的關系。
可也只是情人而已,隨時可以棄之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