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淼,我決定把霍老太爺留給我的股權還給仁言?!睍匝┳谠鹤永锏奶僖紊?,夕陽映紅整個天空。
正在擺弄柯基的曉淼驚得松開狗繩,柯基馬上撒歡滿院跑。
“姐,你要不要再想想,我不是貪圖那筆遺產,但是霍老太爺留給你,肯定有他的原因,你就這樣輕易轉讓給姐夫,是不是太草率了?”曉淼坐到曉雪對面的藤椅上,看著曉雪挺著大肚子在削蘋果。
曉雪把削好的蘋果給曉淼,說道:“你最近是不是很忙,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曉淼啃了一口,說道:“嗯。姐,你還是再想想吧。死者為大,我們要尊重霍老太爺的遺愿。”
“昨天,仁言又拿了一些文件給我簽,其實管理公司這件事情,我完全不懂,何必這樣拿來拿去呢,那些股東又為了這個事情,經常為難仁言。他確實在公司里很難說出重話?!睍匝┱f道。
“昨天姐夫讓你簽的是什么文件?”
“是另一個子公司轉讓的文件?!睍匝┞晕鷳n地問道,“公司最近怎么樣?仁言說是重組資產,我怕他有事瞞著我。”
曉淼想了想,說道:“姐,放心吧,公司沒什么事情。你安心養胎吧?!?/p>
雖然對曉雪說了這番話,但曉淼心里一點底都沒有,看到那封信、還有子公司轉讓,都沒有今天曉雪告訴他的這個決定更讓他不安,在股權轉讓之前,不管怎樣,曉雪是擁有主動權的,一旦失去主動權,霍仁言是否真像霍老太爺信中所說,露出真面目,實在叵測。曉淼意識到把子公司問題查清楚迫在眉睫。
江辰自從上次見過曉雪后,惆悵不已,他想不到會碰到曉雪,更想不到她即將臨盆,最讓他后悔的是,當時沒有解釋跟裴一的關系。其實就算解釋了,又能怎么樣,他們兩個這輩子注定有緣無分。為了跟兮兮關系更進一步,裴一在別墅區也買了一套,就在江辰房子的不遠處,江辰前腳離開家,兮兮后腳馬上跑到裴一家里,怎樣都攔不住,委實讓江辰頭疼,兮兮幾乎把裴一當成自己的母親看待,在她面前極其乖巧順從,反而是江辰對自己的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天,江辰外出回家,打開門又是空無一人,他嘆了口氣,剛放下旅行袋,身后傳來“辰哥哥”。
江辰回頭一看,是曉淼。他訝異地問道:“曉淼?你怎么來了?”
曉淼因為小時候總是被要債的欺負,被人瞧不起,非??释约嚎梢宰兊脧姶?。有段時間,他深受港劇劇情影響,以為只要加入,就可以不受欺負,跟著社會的不良少年混在一塊,打架斗毆,尋釁滋事。那時候,父母因為逃避債主,東躲西藏,經常把他和曉雪寄放在江辰家里,根本自顧不暇,哪里知道曉淼已經誤入歧途。有一次,兩邊不良少年在荷塘邊約架,那晚雷電交加,曉淼打算從后門溜走,被江辰抓個正著,他死命拉住曉淼,用繩子把自己跟曉淼綁在一塊,防止他逃走,就這樣綁了一夜。第二天,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在街頭巷口傳遍,荷塘邊死了一個少年,身中百刀,死狀慘烈,參與打架的人全部都被抓進局子里。正是那次江辰的奮力挽救,才使曉淼懸崖勒馬??梢哉f,江辰不僅是曉雪的青梅竹馬,也是曉淼的知心大哥。
“辰哥哥,有個事情,我一定要跟你商量?!睍皂的樕氐卣f道。
夜已深,月牙像美人指甲尖,掐著星星,一顆一顆地放到身邊,邪魅地望著大地。
書房里,煙灰缸積了厚厚的一層,倒掉后,又迅速堆滿,燈光愈來愈灰蒙蒙一片。
“辰哥哥,你說該怎么辦,我實在勸不住我姐了。”曉淼打破沉重的寧靜,說道。
江辰緊皺眉頭,煩惱地搖搖頭:“你姐現在大著肚子,不要刺激她。假如我插手這件事情,萬一激怒霍仁言,你姐姐怎么辦?”他想起上次在商場與霍仁言見面,顯然他很介意江辰跟曉雪之間的關系。
突然,江辰抬頭說道:“有個人可以幫我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裴一穿著睡衣進來,不施粉黛,模樣清秀,完全不同于往日濃妝艷抹的霸氣御姐范。江辰愣了一下,隨即馬上說道:“不好意思,這么晚還叫你過來?!?/p>
裴一輕松地笑笑,說道:“肯定有急事才會找我的?!?/p>
江辰把手中的信給裴一,并把子公司轉讓還有霍老太爺的遺囑都告訴了她。
裴一聽完后,很有把握地說道:“我會勸住曉雪的?!?/p>
第二天,還未等裴一上門,曉雪到醫院待產的消息就傳來了。
曉淼與裴一急匆匆趕到醫院,發現只有蔡阿姨陪著曉雪,曉雪的陣痛越來越厲害,豆大的汗從額邊不停地滾下來。
曉淼怒道:“霍仁言呢?”
蔡阿姨著急地說道:“霍少一大早就出去了,電話就是打不通,打到公司,又說人不在,這個時候,不見人影,真是急死人了?!?/p>
裴一見曉雪開始疼得大叫,趕緊跑出去叫醫生,醫生進來檢查后,說道:“宮口還沒有全開,還得再等等?!?/p>
曉淼說道:“是不是有無痛針的?醫生,可以打無痛針嗎?”
醫生點點頭,說道:“可以了。”
蔡阿姨說道:“剛才醫生就說先打針,等痛起來,就可以開始用無痛,曉雪偏偏不肯,擔心對孩子有影響,哎喲,能有什么影響啊,她自己都疼成這樣了?!?/p>
裴一安慰曉雪道:“曉雪,你要相信醫生,現在無痛分娩已經很普遍了,你不要這么固執?!?/p>
這時,江辰出現在門口。裴一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不要來嗎?萬一被霍仁言看到怎么辦?”
江辰鐵青著臉說道:“我剛才一直在醫院外等著,曉淼告訴我霍仁言沒在,我才進來的?!?/p>
說完后,他徑直走到曉雪身邊,十分心疼蹲下,靠在床邊,對她說道:“曉雪,聽話,無痛針對你,對孩子都好,放心,我們要相信醫生?!?/p>
直到剛才還一直咬牙堅持著的曉雪,在看到江辰后,眼淚立即掛下來,終于點點頭,伸出緊縮的手臂,示意醫生。
待稍稍緩過勁后,曉雪虛弱地問道:“仁言還沒到嗎?”
眾人面面相覷,江辰說道:“曉淼去公司找他了,肯定把他找回來。”
曉雪深吸一口氣,顯然鎮痛針只能減輕部分疼痛,蔡阿姨倒來水,曉雪搖搖頭,把水杯放到一邊。江辰走出病房,來回踱方步,焦急地看著門外,希望霍仁言能及時趕到。裴一走出門外,問道:“來了沒?剛才醫生過來檢查,說快了?!?/p>
江辰沉默地搖搖頭,眼睛盯著醫院入口處。
蔡阿姨匆匆地跑出來,急切地說道:“進去了,進去了,要一個家屬陪?!?/p>
裴一說道:“我去吧,你一個大男人不方便進產房?!?/p>
江辰雖然不以為然,但還是贊同地點點頭。曉雪進去后,曉淼就從門外跑進來,滿頭大汗,問道:“我姐怎么樣了?”
江辰朝他身后望去,沒看見霍仁言的身影,說道:“剛進去?;羧恃阅兀俊?/p>
曉淼一臉復雜,說道:“早上被警察叫進去了,說是配合調查。我本來想去警局,又擔心我姐這邊有事,就先回來了?!?/p>
江辰問道:“帶走的時候,都沒說什么嗎?”
曉淼搖搖頭。
江辰感到有生以來,從未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忐忑不安,即便是落魄得一無是處,或是曉雪選擇與霍仁言在一起,又或者在拍戲時面臨高危動作,他都以最大的寬容和期待去面對。這次不同,雖然與曉雪隔著一道門,但那是一道生死門,出了這道門是生,未出就是生死未卜,即便他在門外上躥下跳,甚至跪下祈禱,都無法沖破那道門,代替她承受那些痛苦和危險。他只有坐在門外,看著墻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地過去,內心默默與上天作交易,只要曉雪平安,他愿意折壽十年,甚至更多。
“陳曉雪家屬!”護士出來喊道。
眾人立即圍上去,關切地問護士。護士說道:“是個兒子,母子平安?!?/p>
在那一刻,江辰懸在胸口的石頭才算是放下來,他忙問道:“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
護士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她的丈夫嗎?”
江辰一時語塞,搖搖頭。
護士說道:“除了丈夫,其他人一律在門外等候,等下產婦就推出來了?!?/p>
話音剛落,曉雪從產房內被推出來,江辰拉拉曉淼,說道:“不要讓你姐受風。你站那邊,我在這邊?!?/p>
江辰與曉淼幾人圍成一道人墻,一路幫曉雪擋風,送至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