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依然海水清澈,碧藍的海水輕柔地涌動,有一條不知死活地小魚竄出來撞上人魚尾巴,被反作用力撞得連翻好幾個跟頭出去,還沒回過神就急急忙忙地一甩尾巴再次游走。
一切都很美好寧靜,只有兩條人魚之間的氛圍凝重干澀。
蘇意筱懵了:“什么意思?”
諾斯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黑尾人魚徹底傻了。
諾斯的父親也是外來客!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個世界一個國家,但……只聽諾斯的描述,他拋棄了妻子,然后被憤怒的妻子拿走了性命。
而諾斯,作為被生在北海的小人魚。他是無辜的,他什么錯也沒有。
蘇意筱沒法把分開說出口了。
她怎么說得出口?
人魚一生一夫一妻,雖然自己不懂人魚,但淺薄的生物知識還是明白的——這比人類社會薄薄的一張結(jié)婚證要可靠的多,這是如呼吸進食一般自然的生物本能。
前車之鑒尚在眼前。
其實要說和諾斯真就這么在一起,不是不行。
因為她糾結(jié)的并非只是諾斯好不好。
諾斯不好嗎?他簡直好的離譜!
不管是對她的態(tài)度,還是自身能力,甚至還有完全可以保證的忠誠,都證明他是一個絕佳的戀愛乃至結(jié)婚對象,這輩子她不可能再找到另一個。
不是她妄自菲薄,在海里怎么看確實都是自己高攀。
可同為外來客的自己,真的能保證一輩子不變心,只愛諾斯嗎?
蘇意筱是萬萬不想諾斯父母輩的悲劇再度重演的。
黑發(fā)隨著一股海流漂蕩至身前,如她的思緒一般起伏不定。
顯然,這件事其實早就沒有置喙的余地了。但對自己的不自信,讓她無法看著諾斯說愿意接受成為他的伴侶,一生一世。
北海人魚靜立良久,終于又動了,他游近了。
這次蘇意筱沒有躲。
冰涼的指尖貼在側(cè)頰時,黑尾人魚打了個寒噤,依然沒有躲。
當(dāng)被環(huán)抱進高大的北海人魚懷中,肩窩上枕著人魚形狀精致的下巴時,她稍微掙動了一下,最后還是歸于平靜。
先這樣吧。
這一路都稀里糊涂的,到這會了還求什么清醒呢?
家,是回不去了。
在這個世界下一步要干嘛,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蘇意筱打起精神,真要算起來,諾斯才是受害者。自己像個渣女,剛把人魚娶到手就撕拉扯開面紗,告訴他沒想到吧,新婚妻子和他那死鬼爹一個物種!
然后還扭扭捏捏想走他那拋妻棄子的爹老路,想把他甩了。
諾斯這都沒黑化,簡直是純真無邪赤子之心吶!
黑尾人魚一抹臉,先這么著吧!她又不是很抵觸諾斯,處處看。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不管了,先到北海再說。
她放松下來,推了推抱著她不撒手的新晉伴侶:“那我們以后就是伴侶啦?”
諾斯的側(cè)臉貼在她的下頜上,她看不見人魚的表情,只能聽見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不管是難得糊涂還是高瞻遠矚,總之這會子已經(jīng)決定了,蘇意筱又了卻一樁心事,語氣也輕快起來:“好好好,那我們在南海和西海度完蜜月就回北海!”
諾斯伸手?jǐn)埦o了她,悶聲再度應(yīng)道:“好。”
也許蘇意筱答應(yīng)的太迅速,又也許是先前的沉默,讓諾斯心里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也許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自己的伴侶不愛自己罷了。
“好好好,那走吧,我們住所還沒找到呢。”在北海人魚多愁善感時,他的伴侶卻迅速擺脫低沉,還記起了被突然打斷的計劃。
紫發(fā)人魚又用力抱了抱自己的王后,才緩緩松手:“你還要抓不同顏色的小章魚。”
“南海浮游生物好多呀。”蘇意筱點頭:“如果能遇上的話那自然是最好的,我就看看,不動手!”
自己的伴侶,自然是各種要求都得以被應(yīng)允。
南海遍布各種蘇意筱或認識或吃過或從未見過的大小生物。
在海底找住所的時候,她還看見了一叢很詭異的東西,像海葵一樣有無數(shù)觸須,只是要細很多。游過去仔細看,卻像一個長了毛的馬桶圈。
“水母不好吃。”諾斯貼近她,望著那只水母:“不過這只撈到淺海去會有很多顏色。”
蘇意筱來了興趣,只是她有點下不去手,北海人魚習(xí)以為常地一把捏住“馬桶圈”的邊緣,另一手撈過自家伴侶的腰肢,游去淺海光照處。
有光的地方,這馬桶圈確實好看起來了。半透明的淺藍色“傘蓋”,紫色的蓋沿,還有橙紅赤艷的觸須,看起來像散在水中的煙花。
就是看久了感覺有點克魯蘇內(nèi)味……半透明的傘蓋看不清晰,傘蓋內(nèi)部俯視過去像那種老式紫色的香薰蓋子,中心又是透明的,越看越像詭異的眼睛。
周圍觸須倒是好看,只是一動起來密密麻麻的,讓蘇意筱看的直打寒噤。
諾斯頗為可惜道:“水母看著大,里面卻都是水,只有一些水母的觸須還有點作用。”
這涉及外來客知識盲區(qū)了:“什么作用?”
“用它們的觸須清理魚尾很舒服。”北海人魚解釋道:“水母觸須蟄刺到鱗片縫隙,可以讓我們放松下來。”
蘇意筱:“……”
如果她沒猜錯,諾斯講的這種水母,應(yīng)當(dāng)是那種人類被蟄到有很大概率離開美麗人世的有毒水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