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睿如何哭喊,游晏自巋然不動,他低頭撣了撣手指上的灰,頭也不抬:“扔下去。”
一邊是展成的大聲否認(rèn),一邊是游晏的心意已決,而夾在中間的思睿,她既壓制不了展成,更加不可能左右游晏。
這時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不如借此機(jī)會讓他娶了你吧。她本想和自己頭腦中的這條建議大聲爭辯,她得否認(rèn)這個想法??墒呛芸炷X海里的聲音又說,你可以否認(rèn)我,但是你自己真的就沒有這個念頭嗎?哪怕一秒鐘。
我就是你的想法。
是了,想法說的有理,她何嘗沒有這么想過。
她腦子一抽,話就已出口:“你做了!”
展成馬上停止了掙扎的動作,他嘴巴長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思睿,她在說什么,她究竟在說什么啊?!他做了,他做什么了……展成感到驚訝之余,還夾雜著一絲似乎是絕望的感覺。這樣一來,他和婧妍不就更加沒有可能了嗎?
“哎呀!總之你們先住手!”思睿氣鼓鼓地走到展成旁邊,把壓著他的那幾個人全都扒拉開,她挽上展成的胳膊,緊緊地。
展成低著頭看她,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點(diǎn)兒什么來。但思睿只是非常忸怩的樣子,半天才終于揚(yáng)起臉來看著他,聲音清脆:“你和我、我們,我們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所以、所以,你必須娶我!”第一次說謊,不太熟練,思睿偷偷吐了吐舌頭。
“……”展成沉默了。
游晏在不遠(yuǎn)處盯著他們兩個看,微勾唇角。
晚飯時分,游晏心情很好地穿過大堂來到餐廳,臉上竟是肉眼可見的喜悅,這可不常見。
飯桌旁坐著婧妍和漣漪,兩個人都沒動筷。
“還沒吃呢?”游晏走過來,話是對著婧妍說的。
婧妍看了看他,沒說話。
“快吃吧?!睍r間不早了,他怕餓著婧妍。于是他俯下身,手放在婧妍的肩上輕撫了下,笑著對她說道。難得的溫柔。
說完游晏就挨著婧妍坐下,三個人準(zhǔn)備開始吃飯。
“你今天似乎心情很好啊?!睗i漪不冷不熱地說了句。
“那是當(dāng)然的,要結(jié)婚了嘛。”游晏看都沒看她,一張笑臉都是對著婧妍的,可是婧妍光顧著埋頭吃飯,沒有看見。
她現(xiàn)在不想看他,一想到馬上就要和這個人結(jié)婚了,她就覺得心情十分復(fù)雜。好像沒那么抗拒,但又不夠喜歡。
“哦對了,婧妍,你介不介意和別人一起辦婚禮?”游晏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婧妍拿著飯勺的手一頓,終于把頭抬起來,對著游晏投去疑惑的目光。
“這是什么話?”漣漪在一旁不解道。語調(diào)酸酸的。
“是這樣的,我答應(yīng)過義父要送思睿出嫁,所以想問問你,愿不愿意和思睿一起。”游晏用拇指、食指和中指,三個指頭從上面提著飯碗,黝黑的臉上寫滿了喜悅的情緒。
“思睿要出嫁?和誰?。繘]聽說有對象啊?!辨哄故遣唤橐?,在天鷹堂的這些日子,雖然她和思睿時常不對付,但確實(shí)也是因?yàn)橛辛怂?,自己的生活才不至于那么死氣沉沉?/p>
不然她的絕望可能會更多一些,特別是在最初的日子里。
“你認(rèn)識,展成。”短短五個字,婧妍覺得自己被當(dāng)頭棒喝。她忽然覺得自己從頭發(fā)絲涼到腳趾尖。
“這世界真是太小了,我也沒有想到?!庇侮淌⒘送霚o自己,他用兩根手指捻著下巴,側(cè)望著婧妍。
婧妍只是把碗筷擱下,閉了閉眼睛,什么也沒說,就離開了飯桌。
回到自己屋內(nèi),婧妍用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她感覺到很冷,好像有人用冰水澆了自己一頭一臉。而這個人就是游晏。
又或者不是他。要娶思睿的是展成,那個下午,在自己臉上偷親了一口就跑走的人,宛如昨日。那個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可是現(xiàn)在他卻要娶別人了。
而一直厭惡黑幫的自己,即將嫁給天鷹堂堂主。造化弄人,這個詞,她如今終于體會到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如此戲劇化的人生轉(zhuǎn)折竟會發(fā)生在她的身上。她試圖平靜地接受這一切,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做到。
這件事迫使她只能依靠自己來想辦法了,展成已經(jīng)為了她努力過了,她也并不想去責(zé)怪他。
說干就干,婧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計上心頭。
入夜后的天鷹堂顯得十分平靜和安寧,有點(diǎn)兒讓人忘記了這里其實(shí)是黑幫,是喊打喊殺的地方。婧妍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她不確定這里晚上會不會有人巡邏,也不知道如果自己被發(fā)現(xiàn)跑去祠堂等著自己的會是什么,當(dāng)下她心里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至少要先找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