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漣漪，漣漪那日同游晏走了以后，她本是滿心歡喜的，在馬車上，他細心地把自己的衣服讓給她穿，因為他看見了她在發抖。

其實離開倚紅院的時候，她有些依依不舍，她回頭望了一眼，心里五味雜陳。在這里，她幾乎見遍了天下所有樣式的男人，而且是最原始的那一面。她一直忍著作嘔的欲望陪伴他們，因為她沒辦法真心地愛上那些男人。

但是，他。不一樣。

她舉目看了看面前的游晏，他那么年輕，如此地有活力，可是眉眼間又都是剛毅和溫柔，她覺得這個男人，或許就是她的幸福。

馬車一路顛簸，把她帶到了天鷹堂。

下馬車的時候，她抬頭望了一眼，這里好陌生。

以后，會熟悉起來的吧。

漣漪這么想道。

那天，她穿著的就是粉色旗袍，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很漂亮。

下馬車的時候，游晏伸手來扶她，她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去。

這時她才想起來，她甚至都沒問他，他要自己做什么？為什么帶她來這里？她就這么傻乎乎地跟著來了，她身上幾乎揣著比他給自己贖身還要多的錢，至于他花了多少錢給自己贖身，她也不知道。她只記得嬤嬤那個眼神。

她跟著他，本就不是為了錢。她自己心里特別清楚。她圖的，是他這個人。

游晏在前面駕著馬車，她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很美，迎著夕陽，那是她和他最幸福的回憶了。

后來，就再沒有了。

來到天鷹堂以后，她很快就弄清楚他的目的了，原來，他只是要把自己送給他的義父而已。其實，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嗎？因為她沒有更多選擇。

她當然可以繼續在倚紅院，繼續用她的方式通過男人賺錢，可是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夠了。

一開始，她的確需要錢，因為她想離開這里。沒有哪個女人會那么愿意在妓院里待著，待一輩子。至少她不想，她還是想找一個愛她的男人，和自己在一起。

看來，游晏不是。

心里裝著游晏的漣漪，幾乎很難說服自己去侍奉他的義父，盡管他的義父人還不錯，對她也不錯。

和她所想象的色瞇瞇的老男人不一樣，他從來不會用那種妓院里男人的眼神看她，看得出來，老堂主殺伐半生，是非常有自己思想的人。和那些男人不一樣。

她于是也試圖敲擊自己的心靈，讓它醒一醒，也關注到老堂主，或者說，讓自己嘗試喜歡上他。雖然這很難，可她并非沒有努力過。

游晏時常會來，但一般都是來匯報工作，匯報完工作就會走，并不會為了她而駐足一時片刻。當著老堂主的面，她也不敢太過分地盯著游晏看。可是她知道她的心，只屬于游晏。

是不是很可笑？雖然出身于妓院，可是她居然相信感情。特別是相信愛情。明明都已經看過那么多男人，發泄欲望時的樣子，她幾乎天天和男人打交道。

可是盡管如此，她沒有覺得自己是特別蠢的。她相信游晏。或者說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當然，后來的日子里足夠證明她錯了。她一度以為游晏其實不喜歡女人。

一開始，她把殷紅當成自己的假想敵，因為他們天天在一塊兒，因為討論的是工作，所以她也插不進去話。能看得出來，老堂主也特別賞識她。

當時她就覺得，是不是自己應該多讀些書？如果她也像殷紅一樣博學廣記，那是不是游晏就會把她帶在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