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老人家找了一家裝修公司,把以前的二居室重新裝修了一下,特別關照,廚房是裝修的重點,一定要設計好。
我下班回來,看見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的云棗。
“云棗啊,你也要多買幾件衣服換洗啊,就這兩件不夠的。”
“夠穿就行了。”他想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回去了,沒有必要買那么多衣服。
“我爸媽呢?”聞著家里的香味,只有云棗一個人在家。
“伯伯和嬸嬸出去了,說回來吃飯的。”
“好的,那我們等一下吧。”
“云棗啊,這個周末有個漢服秀,我帶你過去玩。”
“什么是漢服秀。”
“就是扮成古代樣子的聚會。”
“可我的衣服是唐朝的。”
“沒問題,你應該是最像的,還有扮成其他朝代的人,很好玩的。”
“哦,好的,去玩玩吧。”云棗笑了點頭。
電視里正在放唐朝的記錄片,馬嵬坡軍變。
“云棗,你看電視里的楊貴妃和真的像不像啊?”
“不像,差著點呢。”
“那你說我那里像啊,一開始你喊我太真妃。”
“你細看著也不像了,但是第一眼真的很像。”
我點點頭,自己那么瘦,在以胖為美的唐朝,估計是不行的。
“你要再胖一點,估計會像的,”云棗回憶起曾經的場景,“太真妃永遠都是笑著的,說話柔聲細語的。”
“你是說我不夠溫柔咯。”
“沒有,沒有這樣的意思。”
“在家里都干么的,沒事的時候下去轉一轉,這里有個小公園,你過來我指給你看。”
我把云棗拽到陽臺上,往南邊的方向指過去。
“那里有個人工湖,我們住的叫湖畔小區,我叔叔住在南邊一點的水泥廠宿舍,他那邊靠近大明宮,我家還有一個在煤機宿舍,在這個小區和叔叔家的中間,大明宮在我們的西南角,往西還有上林苑。”
“那是玉真公主,以前的地方。”
“哦,玉真公主在上林苑待過啊,那時候是道觀蠻多啊。”
“佛教也有一些,神秀大師聽說過么。”
“啊,聽過,聽過,神秀么,就是那個追殺南祖慧能的那個。”
“啊,沒聽說過,你不要亂講。”云棗雙手合十。
“那你信什么,是佛是道。”我差點問:你是神是妖。
“都信一點,我們那兒道觀多一些,袁真人,李真人。”
我在腦袋里搜著答案:“是推背圖的那個么,袁天罡和李淳風,你見過?”
“沒有,沒見過,推背圖也沒聽過。”
“哦。”
“袁大師很少來長安,即使在街上見過也不一定能認出來。”云棗想著家鄉的事情,“估計我叔叔見過。”
“此話怎講?”
“我叔叔說有個道士幫我算過,只要我姓云,注定是漂泊在外的人,現在想來,真是應驗了。”
“你說那個道士可能是袁大師。”
“可能是的,能這么準的算出來我在外漂泊。小時候家鄉旱災,顆粒無收,爹娘帶著我往長安走,后來他們走不動了……就托付給同鄉帶我來長安。我是不喜歡在外的人,只要有可能,會想盡一切辦法回去的。”云棗想起小時候的苦難。
云,被風吹走的,風,也是被云帶來的。
兩人都沉默了。
落日在西邊拉出長長的影子,飛鳥在天空順著氣流在滑翔。
兩個不屬于一個時代的人,卻能看著同一片天空,那穿越千年的能量會是什么,風!雷!或者是其他。
怎樣幫云棗回去,成了我需要搞明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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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爸媽在背后搞什么鬼,但是看他們每天都早出晚歸的狼狽樣子,是接了什么工程,還是去叔叔那里幫忙了。
云棗每天一個人在家里鼓搗吃的東西,吃完晚飯,兩個老人家都不下樓散步了,直接洗洗休息去了,跟以往的情況差太多了。
“云棗,你覺得他們奇怪么。”
“奇怪!沒覺得啊。”
“他們倆都幾點出門啊?”
“你上班后不久啊。”
“八點這么早,午飯回來吃么?”
“不回來,我早上多做的點心,他們帶著吃的。”
“哦,知道了。”心里有數了。
“他們回來我問他們事情,你別出聲,聽著就好了。”我怕萬一有爭吵嚇到云棗。
這天的傍晚,我和云棗在陽臺吃著西瓜,看著落霞與孤鶩齊飛,門打開了。
累了一天的項爸項媽,喜笑顏開的看著他倆。
“哎呦,有西瓜啊,快給我吃兩口。”媽換下臟鞋子,去了廚房找西瓜。
爸緊跟后面。
“你們倆是去幫叔叔了么,怎么叔叔這么小氣,連個西瓜也不給吃啊。”
“不怪,不怪,我們著急回來。”媽笑的眉眼都瞇了起來。
“叔叔那兒還要多久啊,過幾天要立秋了。”
“快了,快了,再有一個星期就差不多了。”
“我打電話問下叔叔,要不要云棗過去幫忙,他不是說云棗力氣大么,剛好果園都是重活,交給他剛好。”
“哎,別,別打電話,云棗又不懂果樹,讓他去沒什么用的。”
“有力氣就行了,挖挖水溝,鋤鋤雜草還是可以的。”
“云棗,會挖坑么。”
云棗點點頭。
“會鋤草么。”
云棗還是點點頭。
“看,云棗都會,多能干的小伙啊,帶著他我還放心些。”
“哎呀,我們不是去你叔那兒。”媽已經吃完了一片西瓜,看女兒這樣不依不饒的,非得問的一清二楚不可的架勢。
“聽你媽講。”爸擦了擦嘴,從廚房出來。“我們做了一件大事。”
“別說了,我知道了,是營銷會么,這次是推銷的什么,都在那些地方上課的,現在騙錢的午飯都不給吃了啊,你們都買了什么,快說。”我急了,這些該死的騙子,專門騙老年人的養老錢,喪良心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同事家的老人被騙了幾十萬,人都找不到了,你們是不是也要這樣才行啊。”
“不是的,不是的,嘉嘉,乖女兒,我們沒有去營銷會。”看著我急了,媽媽擦著汗,趕緊解釋。
“是誤會,不是營銷會,我們不去營銷會了。”爸補充到。
“那你們干么去了,每天忙得跟個猴子似的,腰都站不直了,我還心想,老年營銷會改項目了,讓你們做體力活了。”
“不是的啊,嘉嘉,我和你爸想著,煤機宿舍的房子空著,也沒租出去,我們找了個裝修公司,弄清爽一些,回頭讓云棗(還有……你……)住進去。”媽說著,又怕女兒著急。
“哦,這樣啊,讓云棗住就行了,我就不去了。”我明白怎么回事了,“但是你們也跟我說一下么,搞這么神秘干么。”
“怕你不同意么。”爸補充。
“給云棗住過去就行了,讓他付房租,我過去不好,你們收不到房租了,再說那么多熟人,嘉嘉怎么跟一個男的住一起,怎么說得清楚。”
“沒事的,沒事的,就說是親戚。”
“我們不要房租,不要的。”爸繼續補充。
“我不去,你們不要房租的話,我就代收好了。”
“云棗啊,以后你有地方住了,房租交給我好不好啊。”我問云棗。
看著平靜下來的一家三口,云棗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就說定了,我也成包租婆了。”我往廚房走,準備開飯。
今天的廚房是什么呢。
脆皮鯉魚,雞米木耳湯,漿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