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純來到當(dāng)年父親元大明溺水池塘。
池塘還是當(dāng)池塘。
只是周圍樹木更加高大挺拔蔥郁。
池塘東邊有一間低矮的漁棚,門口晾著幾件衣服,微風(fēng)拂過,衣服發(fā)出啪啪的響聲。
元小純沿著池塘邊長滿雜草的小路,朝漁棚走去。
等到了漁塘邊,元小純脆聲喊:“有人嗎?有人嗎?”
喊了數(shù)聲后,從漁棚內(nèi)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兩眼明亮。
男人問:“元小純,你喊我嗎?”
“對,廣義叔,我是喊你?!痹〖兾浩痤^,腦后的長發(fā)被風(fēng)輕輕的拂起,如水陽光灑在臉上。
“元小純,你來這兒不會是買魚吧?家里來客人,我這兒魚全是野生的,味道十分鮮美?!?/p>
廣義笑嘿嘿的做起廣告來。
“廣義叔,我找你并不是買魚的?!痹〖兤擦似沧臁?/p>
“到我這兒來,不買魚干什么?”廣義納悶了。
“有件事想問你。”元小純兩眼望著廣義那張粗黑的臉。
忽兒從池塘傳來潑刺一聲響,魚兒躍出水面,又通地一聲重新扎入水中,平靜池塘立即激起了一片片漣漪,太陽照在漣漪上閃閃發(fā)光,一只水鳥從岸邊鳴叫著飛向池塘的對面。
“什么事兒?”廣義熱情問,雙手搓在一起。
“當(dāng)年我爸是怎么死的?村里人都說他喝醉了酒,騎自行車一頭扎進(jìn)池塘里溺死的,我不信。”
元小純挑起眉頭。
“這事兒我不知道?!睆V義抱歉的說。
“廣義叔,你不知道,誰知道?這個池塘這么多年都是你承包的。”元小純問。
“有人說我哥廣明知道。”廣義說。
“那你廣明叔現(xiàn)在在那兒?我要見見他。”元小純忙問。
“元小純,你見他也沒什么用,他啞了,啞巴了,你能讓一個啞巴開口嗎?更何況過了這多年?!睆V明笑道。
“什么?廣明叔啞巴了?什么時候啞的?”元小純瞪圓雙眼,一臉驚愕的問。
“大約不到一個月,他身子不舒服,發(fā)燒,去村衛(wèi)生院打針,幾天后燒沒退,他又去了縣城,縣醫(yī)生說你來遲了,由于長時間發(fā)燒,聲帶燒壞了,就這樣啞了,啞了也好,禍從口出,在當(dāng)今這個社會,不說話比說話好?!?/p>
廣明一臉平靜的說。
“那瞎了更好,什么都看不見?!?/p>
“對,眼不見心不煩?!?/p>
“廣義叔,那怎么不去聾不去瞎呢?留著雙眼和耳朵干什么?”元小純尖刻的問。
“這話問得好,問得妙,我的雙眼留著看該看到的東西,比如日出,朝霞,云彩,晶瑩的露珠,草叢中怒放的野花,池塘里魚兒,我的兩耳聽到該聽到聲音,清脆的鳥鳴,潺潺的溪水,傍晚的輕風(fēng),樹上的蟬鳴,田野上蛙聲,草叢中的蟲鳴聲……”
“廣義叔,我真是小看你了,一個漁夫還有這樣浪漫的情懷?”
元小純不無譏諷的說。
“既便是漁夫,他也有仰望的天空的權(quán)利。”廣義響亮的說。
“廣義叔,那你有時間多仰望仰望湛藍(lán)色的天空吧,說不定天空中還游來魚群?我走了,去找廣明叔了。”
元小純說完迅速的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走。
“你去找我哥,去了也是白去,你能從一個啞巴嘴里能掏出什么話來?”廣義沖著元小純裊娜的背影大聲說,風(fēng)大了,把她頭發(fā)吹飄了起來,在腦后劃出一道道迷人的弧線。
回答廣義是沉默的背影和零碎的腳步聲。
廣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返身進(jìn)了屋。
廣明家在村子西頭的烏衣巷內(nèi)。
元小純一邊走一邊想,幾天前去縣城醫(yī)院,做親子鑒定,和元明清的血型完全不同,今天來找廣義叔,又得知廣明叔啞了,早不啞晚不啞,偏偏這個時候啞了,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嗎?
元小純越想越不對勁。
半個小時后,元小純來到烏衣巷。
朱雀橋邊野花草,烏衣巷口夕陽鈄。
元小純沿著高高低低青石板路,七彎八繞的找到廣明家。
廣明是個單身,一個巴掌大小院子,院內(nèi)有幾間破舊青磚瓦房,院門敞開著,元小純走過院內(nèi),穿過寂靜院子,大門也敞開著。
元小純猶豫了一下,走了進(jìn)去,站在堂屋內(nèi)脆聲喊:“廣明叔,廣明叔,你在嗎?”
喊了數(shù)聲無人應(yīng)。
元小純想應(yīng)該在家,不然院門大門怎么會開著,這樣想著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籠上心頭。
元小純沖到房門口,房門虛掩的,她用手輕輕的一推,房門吱呀一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