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是什么時候到的?我和方兄從登州先走的海路,再從新洋港口轉(zhuǎn)入內(nèi)河道,只用了十天就到了揚州,沒想到還是晚了四爺一步。”嚴睿好奇道。
“我離開登州便去了金陵,提前走陸路到的揚州,不過花了兩天功夫,自然要快上一些。”江清流接著道:“我來這的消息,漕幫已然知曉,并且派了人暗中調(diào)查。二位平日里護衛(wèi)定要帶在身邊,以防他們狗急跳墻,使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今日之后,我們便以傳信溝通,私下的會面能免則免,二位這些日子在揚州城只管如普通客商般行動即可。”
“這個四爺不用擔心,我與嚴兄此次也是有備而來。哼,漕幫雖然勢大,我們卻也不是什么軟柿子!”方威遠哼道。
“確實如此,我們的安全四爺不必掛心。只不過不知道四爺下一步準備怎么走,漕幫雖是江湖草莽起家,但畢竟已和朝廷合作漕運多年,與各地官府方面的關(guān)系也頗為復雜,不是那么輕易能動搖的。”嚴睿語氣略顯擔憂得道。
“想要徹底扳倒漕幫確實十分困難,這也不是我的目的。我們只需給他使使絆子,讓他出點差錯,替我們留出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即可。”江清流輕轉(zhuǎn)茶杯,望向嚴方二人道:“不知二位是否知曉,最近朝廷要從江浙調(diào)撥大量糧食”
“確有聽聞。去歲GS和SC均遭大旱,百姓顆粒無收,無以度日。朝廷本已從各地調(diào)了數(shù)百萬斤糧食用于賑濟災(zāi)民,不過維持到今年二月已是難以為繼。如今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為防饑民暴亂,朝廷近日又發(fā)了旨意從江浙再撥一批糧食過去。說起來,這事情還是交給漕幫辦的,最近這揚州舵主朱鳴恐怕正忙著這事呢。”嚴睿說著,念頭一轉(zhuǎn),道:“四爺莫不是想從這事上下手?”
江清流輕輕搖頭:“這確實是個好機會,若是漕幫在調(diào)運災(zāi)糧的事情上有所閃失,我們便能趁機而入,有所建樹。不過若是要以數(shù)萬災(zāi)民的性命為代價,江某雖只是一介商賈,卻也做不出這等罔顧人命,為己謀私之事。”
“說得好!若真要這樣做,我方家頭一個不同意,這跟發(fā)國難財?shù)耐醢说坝惺裁磪^(qū)別?男子漢大丈夫,行事必要頂天立地,對得起良心!”方威遠一拍桌子道。
嚴睿點頭道:“方兄所言極是,我們雖是逐利的商人,卻也不干那有損陰德的事情。這事想必四爺另有打算?”
江清流微微頷首,道:“漕幫每年都會替朝廷從廣州運一批貢品,進貢給內(nèi)廷后宮,多是珠寶,鐘表等舶來品。按著往年的慣例,這批貢品應(yīng)該在年底運至京城,但去年受災(zāi)情影響,皇上下旨削減宮中用度,便免了這批進貢。今年四月中旬,駐扎在西北邊境的尤大將軍帶著一干將領(lǐng)回京述職,朝廷有意厚賞嘉獎,又逢太后壽誕,內(nèi)廷才又發(fā)了旨意,讓漕幫補送一批貢品進京。估摸著也就這幾天的事情了,這才是我準備下手的地方。”
“妙啊,這漕幫又要忙賑災(zāi)的糧食,又要籌備這些貢品,很可能有疏漏之處。若是我們能替漕幫送這批貢品進京,直接在大臣和皇上面前露了臉,還愁咱這鏢號開不起來?”方威遠一拍大腿,興奮道。
江清流給他和嚴睿又斟了杯茶,道:“僅僅是露臉還不夠。只要這貢品順順利利到了京城,這功勞還是漕幫的,我們不過是幫著跑了趟腿。我們要讓朝廷知道,漕幫也有辦事不利的時候,而除了漕幫,還有別的鏢號有能力為朝廷分憂。這樣我們才算是達到目的了。”
方威遠聽了若有所思,嚴睿卻心思急轉(zhuǎn)道:“四爺莫不是想讓咱們的鏢號和朝廷搭上邊?”
他見江清流點頭肯定,不由疑惑道:“若是能替朝廷辦差,確實是不亞于捧個金飯碗。但我們只是普通商戶,雖然生意做得大些,略有些名頭,但于官場根基甚淺,如何能分得這一杯羹?”
“嚴兄不必擔心,您和方兄只管出人出力即可,這些官場的彎彎繞繞就交給在下吧。如今廣州那批貢品已經(jīng)籌備得差不多了,我們這邊也要即刻行動才是。”江清流道。
嚴睿和方威遠見他說這話時雖神情依舊淡然,但眉宇間的自信卻顯露著成竹在胸的把握。便放下心中疑惑,三人低聲細細商量起來。
……
“四爺放心,此事我一定辦妥,到時再找四爺討杯酒喝,告辭!”
“四爺此番籌謀甚是周全,我回去后便通知船行行動,必要一舉功成!告辭了!”
方威遠和嚴睿站在門口和江清流道別后,便一齊先行離去。
江清流和秦子明,閔沖等了一刻后,也準備離開。那一直守在門外的小二卻攔住了他們,手里還捧了張素色信箋遞給江清流,訕訕道:“公子,這是陳大小姐托人讓我轉(zhuǎn)交給您的,請您收下。”
江清流看也不看他,只是臉色徹底冷了下來。那小二愈發(fā)緊張,連連作揖,有些結(jié)巴得道:“公子勿怪,我本來也不想答應(yīng)的,但人家非要我傳這個信,不然就別想在這干了。我沒辦法,只好答應(yīng)了,請公子可憐可憐我,就收下吧。”
秦子明大怒,罵道:“你自己答應(yīng)的,關(guān)我們公子什么事?那什么陳大小姐口氣也太大了,她說你不能在這干就不能干了啊,她算哪根蔥?看我不打得她…”
聽他越說越過分,那小二急忙打斷他道:“這位大哥,您有所不知,這陳大小姐是咱們揚州陳知府的掌上明珠,可不是我們尋常百姓惹得起的。”
秦子明聽了勉強歇了火氣,卻很是不解,問道:“這知府女兒給我家公子傳什么信?我們又不認識她。”
“瞧我這張嘴,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那小二狠狠拍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今天我們上樓時碰到的那紅衣姑娘,就是陳大小姐。后來那陳大小姐身邊的婢女便跑來找我,讓我務(wù)必把這個交給公子。”
秦子明聽了望向江清流,見他臉色依舊冰冷,就準備把這小二打發(fā)走,卻聽見江清流冷冷道:“收著,回家。”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趕緊把那信箋一把奪過來,追了上去。閔沖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小二,也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秦子明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您說這陳小姐送這信箋來有何用意啊,咱們跟她不過是一面之緣,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你看了那信箋不就知道了。”江清流淡淡道。
“啊?我看?”秦子明有些愣。
“難道要我親自看?”江清流反問道。
“哦哦,那我看。”秦子明順從地掏出那信箋,展開讀道:“感于公子相救之恩,特于三日后在觀雨閣設(shè)午宴款待,請公子務(wù)必賞光一聚。”
江清流聽了,神色略有不耐。秦子明也回過味來,不解道:“真不知道這陳小姐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公子為了她的名聲閨譽都主動避嫌了,她還要靠上來。要是讓有心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說呢!”他瞧著江清流的臉色,又問道:“公子,那這宴席您是去還是不去啊?”
“你替我去。”江清流道。
“啊?我,我去?”秦子明大驚失色。
“她請的是救他的人,你救了她,自然是你去。”江清流語氣依然淡淡。
“可是明明是公子救得她呀,我,我…”秦子明瞧著江清流此時好整以暇的神色,明白大勢已去,只好認命道:“我去還不成嘛。”說完又不免擔心地道:“可是人家請的是公子你,我去了會不會把我趕出來啊?”
“她信中可指名道姓寫了請的人是我?”江清流道。
“這倒沒有。”秦子明反應(yīng)過來,便笑嘻嘻地頗為無賴地道:“到時我便咬死了說就是我救得她,嘿嘿,她就算不信也不能把我怎么樣,還要好酒好菜招待我。公子,您這一招真是高,既算給了她面子,又讓她有苦說不出,哈哈!”
江清流拍了拍他肩膀道:“她乃知府之女,我當然要給她面子。只我不愿與她有任何瓜葛,只好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公子是讓我去吃免費大餐呢!”秦子明不由對這三天后的宴席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