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來了。”
李默回神,跟著余喻進了電梯。
他真的只是送她回家。一路無話,車平穩地開在馬路上,眼中風景在倒退。一幕幕,像是過往。一叢叢,就是曾經。那些過去,此刻清晰的在腦海閃現。無數個午夜夢回李默在想,若是當初沒有結婚,她和徐之硯會是怎樣。也許他會愧疚,會難以面對她一輩子,但永遠會把她當成疼愛的妹妹,而不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陌生人,好簡單的三個字,卻概括了他們的三年。及其簡單的三年。
夜風舒爽,李默喜歡這樣的夜晚,喧囂也沉靜,安然也寂寥。就像是無數個蜷縮著的夜晚一樣。
車開到樓下,李默本想讓他在小區外就放下她的,但他開了進來。
“謝謝?!?/p>
“李默?!彼_口,聲音如往昔一般,但李默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別樣,“我后悔了?!?/p>
不等李默問他后悔什么,他已經再次開口,“后悔你拒絕我的時候我沒有堅持去追,后悔你結婚的時候我沒有說不。后悔曾經的自以為,后悔沒有早點回來。”
“你回來又能做什么呢?”李默想笑,事實上她確實笑了,雖然很不應該。
“即便什么都不能做,至少我在離你更近的地方?!?/p>
女人很容易就被感動,有的時候哪怕只是一句話。李默不想承認,但此刻她確實被余喻感動了。有的人,于無聲處默默喜歡。有的人,于喧囂處放肆去愛。余喻,對她,有默然也有喧囂。他喜歡的直接,愛的認真。
這不是李默第一次如此想,卻是她第一次說,“余喻,為什么我沒有早點遇見你?!?/p>
“早一步春芽不發,如今,剛剛好。”余喻看著她,克制住想要擁抱她的沖動,“李默,你不用著急給我回答,你觀察我一段時間再好好想想,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讓你托付終身。李默,如果以后你的身邊必然有一個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為什么不能是他呢?
李默的耳邊是余喻的聲音,眼前是余喻看著她的目光。
堅毅而又深情。
李默走到窗邊,看著樓下依舊沒有走的車,良久,嘆了一口氣。
拉上窗簾,李默坐在沙發上。橘色的燈光,柔和到讓人沉醉。當初買這盞燈的時候還是和徐之硯一起。那是他們少有的一次逛街,是她生日。
往年她生日的時候,她和徐之楠都會盡情放縱一番。但那一次,或者說那之后的每一次,她的生日都格外安靜。
那是和徐之硯結婚的第一年,是她志意滿滿的第一年。她的生日,徐之楠早就提醒過,但她已為人妻,她想將更多的時間留給她的丈夫。
即便她的丈夫不在意。
徐之楠在那天來了,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那天,是周六,徐之硯在公司加班。
那天,徐之楠說不在家吃,出去。于是,李默和徐之楠去了商場。
那天,商場里,李默遇到了徐之硯。徐之楠說真巧。哪里有什么巧合,一切不過是徐之楠的安排。
徐之楠呀,總是什么都為她著想。
那天,他們三個人看了一場電影,吃了一頓晚餐,買了一些東西。
這盞燈,就是那個時候買的。
那時,李默覺得自己的未來由方向,婚姻有期許。
徐之硯雖然總是冷冷的,但在她心里,她的喜歡從不會因為他的冷淡而消散。她愛的是徐之硯這個人,不管他是什么樣,她都喜歡。
但現在?燈依舊明,心如燈一般嗎?
門鎖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響起,李默一哆嗦,抬頭,正對上某人的視線。
“怎么了。”
“你不是回家了嗎?”
“我爸讓我回去吃飯,飯吃完了當然就回來了?!毙熘獙鼇G在沙發上,將頭發挽起,“今晚和余喻一起吃飯的。”
肯定句,李默知道,“遇見了?”
“是看見了。”徐之楠將窗簾拉開,看著樓下依舊停著的車,嘖嘖道,“要我說,你不如就收了他吧,怎么看都比徐之硯靠譜?!?/p>
“你別這么看我,我可是實話實說。徐之硯這個人是挺養眼的,但再好看也不能當飯吃。即便你能當飯吃,冷飯吃多了也傷胃,還不如暖乎乎的大米粥來的強。而且,這碗粥長得多好看,比徐之硯有過之而無不及?!?/p>
徐之楠看著樓下終于離去的人,又道,“從13歲到現在,12年了吧。就算是石頭也該焐熱了,可是徐之硯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雖然離婚了,但你的心還在徐之硯身上。李默,你說的放手,只是給外人看的,你的心真的放了嗎?”
李默沒有說話。和徐之楠認識這么多年,本就沒以為能瞞過她。能忍到現在才說,也超乎她的忍耐程度了吧。
“如果嚴丹沒有回來的話,或許石頭真的能被焐熱,但現在?!?/p>
這個世上,讓男人最難以忘懷的不是白月光,而是初戀+白月光。很不幸,嚴丹就是這樣一個存在。
“我和余喻接觸的雖然不多,但就這僅有的幾次接觸,我也感受得到,他真的很喜歡你。不,應該說是愛你。默默,何不試一試呢?”
那天晚上,李默想了很久徐之楠的話。試一試?怎么試呢?愛情的神圣又如何承受得起試一試?
李默不想褻瀆愛情,一夜天明,她依舊是縮在角落的李默。在愛情的路上跌跌撞撞,此刻,只是回憶著過往,看著來來往往。也許,某一天,她會真的放心。當心空下的時候,也許恰巧就有一個人住進來。但那是什么時候?那個人又是誰?此刻,無法知曉。
李默不想用不可知的某一天束縛誰,所以,她決定和余喻說清楚。
接到李默電話的時候,余喻正在吃午飯。下午一點的午飯,委實有些晚了。
李默說話向來言簡意賅,她問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飯。
余喻說有時間。
李默說好,時間地點發你微信。
兩句話,掛了電話。
余喻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音,唇邊揚起一抹弧度。
“默默,晚上一起吃飯。”
“酒醒了?我晚上約了人?!?/p>
“我又沒醉。”電話那頭,阮夏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七月的陽光帶著醉人的溫柔,輕輕地鋪灑在身上,“約了誰?我認識嗎?”
后面這一句是重點,李默也在這一句話中沉默了片刻,半晌才聽到她的回答,她說約了余喻。
阮夏從沙發上跳起來,興沖沖地對著電話那頭手舞足蹈。
“默默,你總算是想明白了,不枉費我昨日一番苦心。你相信我,余喻絕對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p>
“是嗎?”李默看著窗外,23樓一眼望去,對面林立座座高樓。樓里有誰,藏著怎樣的靈魂?無人知曉。身處23樓,看窗外塵世浮華,飄散在空中那么多,哪一份是自己的喧囂?
“是。”阮夏點頭,很肯定。又想到那人看不見她的動作,于是又道,“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們都說馬驍是個好男人,馬驍對他的人品各方面都是蓋章認證的。所以,你要相信我們夫妻。”
“嗯,我相信你們。”想要了解一個人從不是簡單的事。她用了13年去了解徐之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識人很難,認人很苦。李默知道余喻很好,三年前的喜歡和此刻的愛,她相信他是認真的,可,她拿什么回應呢?
“相信我們就對了。默默,徐之硯是你的青春與過去,無人可以抹去你的曾經。但人不能總是活在曾經中,余喻,也許就是你的未來?!?/p>
“嗯,我知道了?!?/p>
許是因為晚上約了人,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
李默走出大樓,視線所及,是他。
他來了。
看著手機里十分鐘前他發的消息,李默終于是沉默著向那人走去。
其實也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只是如今下班時間,樓下人來人往,總是有人或有意或無意往這邊瞅一眼,而后不知議論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