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沫“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令笙月也感到不好意思,不自覺的想起來那一晚,頓時臉頰緋紅,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等他回來再處理也是一樣。”話落抬步向臥房走去。
“怨少主且慢,少主還說他會等著怨少主親去處理,順便泡一泡傷口也好。”流禾艱難地說完所有交代的話,舒了一口氣,這活讓流沫來做才合適嘛!
流沫“哈哈”大笑迅速閃出了正居。笙月被這張揚的笑聲弄得更覺尷尬,“那就讓他等著吧!”旋即關上房門。
“怨少主!”流禾喊道,跟了上去,差點被門板夾到。
笙月在房中躺了半個時辰多,流禾每隔一段時間就開口去上幾句。
“怨少主,屬下求您,您若不親去一趟,少主的手就要毀了!”
笙月聽著流禾連“求”字都用了,這輕霖是鐵了心要讓她過去了。也罷,如今她解了封術,他也奈何不了她的,笙月拿起藥瓶打開房門。
“怨少主,您終于出來了!”流禾難得露出欣喜之色。
笙月點點頭,“取些紗布送過去。”
“已經都拿去了。”
笙月有些無語不再言語。
笙月推門進去,緩步走到浴池邊,在輕霖身邊停了下來,做了個深呼吸后彎下身來。
“若我不來,你真打算就這么泡著?”笙月挑著好看的眉。
輕霖“嗯”了一聲,并未動作。
“手,拿出來。”笙月撫額,這個人還真是固執。
笙月伸出的手等了好一會兒,輕霖仿若未聞,一動不動。
“快點兒。”笙月不耐煩道。她以前怎么沒發覺輕霖這么小孩子氣?
輕霖終于慢慢地伸出手放到笙月手上。笙月把手反轉過來,看到那被泡得泛白的傷口和帶著星星點點紅的外露血肉,不禁蹙眉,心口作痛,“啪”的一聲狠狠拍了下輕霖的后背。
輕霖“嘶”了一聲,輕聲道:“阿怨,痛!”
“你還知道痛,痛為什么還徒手攔劍。”笙月用帕子輕輕擦干水漬,取出藥一點點撒上去。
“因為刺的是你,那劍雖不至于要你性命,但我不喜看你受傷。”輕霖忍著手心的蟄痛虛弱道。
笙月白了輕霖一眼,沒有說出那句她也不喜看他受傷,還是為她。
“阿怨,你明明有解毒之道,為何要去問冷面要呢?”輕霖隨意問道。
“我的藥不是正經的解藥,只剩了兩粒。”笙月系好結迅速退開輕霖數步,“已經處理好了,我先走了。”
“阿怨等等,我同你一道回去。”輕霖拋開那個話題,站起來,驚起“嘩嘩”的水聲。
“阿怨是想我現在就去追你嗎?”輕霖見笙月腳步未停,柔聲道,語氣里帶著些許威脅戲弄。
笙月停下,背對著后面的人無奈道:“并不想,你快點。”
“好。”輕霖嘴角勾起,迅速出了水池穿上單薄的里衣,身形一閃將笙月攔腰抱起。
“輕霖,你做什么?”笙月察覺到輕霖的抱著她的手臂微微顫抖,躺在他懷里不敢亂動。
“和你一道回去。你放心,不過幾十來步的距離,我的手無妨。”輕霖笑著看著懷里安靜的人,一如那日月光下的她,膚色皎若月光,眉眼如畫,唇若紅櫻,很是迷人。
輕霖快步走完那一段路在流沫看戲似的目光下回到臥房,迅速將笙月放在床榻上,自己也躺下去,伸手拉過被子蓋上,半摟住笙月。笙月反應不及,只能用雙臂在輕霖和她之間撐開一段距離。
“阿怨,如今你的身體……如何?”輕霖隔著錦衣撫摸著笙月的后背。
笙月沉默一會兒,將右手伸出被窩。
輕霖伸手把上去,眉頭緊蹙。內力渾厚,甚至還有另一種強大的力量,但是脈象羸弱,似有逆行之勢,最多不過三年壽命。
輕霖吻上笙月額頭,柔聲道:“你放心,有我一日,便有你一日。”
“輕霖,我不愿意。”笙月平靜道。讓他陪著她短命是她不想的,況且他若是知道她是要奪倉黎三州碎片的人,他還會這樣待她嗎?
“為何不愿?”輕霖捏起笙月的下巴,讓她看著他。
笙月猶豫片刻,突然伸手環上輕霖的腰,輕聲道:“我在此陪你一月,一月之后便忘了我?”他的柔情她不想負,可她不能不負,與其帶著利用去負,不如直接離開也負得純粹些。
“你可知這樣只會讓我陷的更深,愛的更深?”輕霖咬著牙道,手不自覺得緊緊按住她的后背。
“那你……愿嗎?”笙月猛地一驚,愛?
輕霖落唇吻上那紅潤的唇瓣。笙月沒有拒絕,也沒有臉紅,任由他動作。
片刻后,輕霖脫開那誘人的紅唇,伏在笙月耳邊,慢慢平復慌亂的呼吸,堅定道:“我愿。一月之內,定讓你再也不舍得離開我。”隨后抑住渾身的燥熱躺在一邊,“阿怨,我累了,你陪我睡會兒吧?”
笙月點點頭,輕霖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漸均勻起來。
笙月慢慢平復情緒,想了好多。她體內的靈力不多,對她只有凈化的作用,可今日在殿上,她的怨氣不減反增,當時沒有在意,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眼前的人,因為那些她不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的言論,也因為自己知道確實不能跟他在一起。
笙月慢慢爬起低頭看著輕霖,伸手撫上那俊美的臉,緩緩移到眉間,撫摸著那好看的眉,慢慢在輕霖額間落下一吻,又緩緩下移,在輕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隨后悄悄起身出了臥房走進書房。
笙月走到書桌旁,為自己研了墨,展開一張紙,醮墨落筆:
輕霖,我這短短一生只為一人而活,入世也只為那一人。于你,或許只能是路人。
笙月放下筆,取下脖頸間的冰片,和信紙一起壓在了一打紙張之間,忽然注意到紙下微微錯亂的一張,笙月抽出來竟是一張女子的畫像,藍衣傾顏,很是動人。
是個故人。
笙月壓下心中的疑惑,不管那女子和他究竟什么關系,不管輕霖這幾日對她是真情或是假意,都與她無關了,反正她與輕霖之間只是路人,她注定是要離開的人。笙月將畫壓回,仰頭抑住欲出的液體,隨后走出書房。
“怨少主這是要去哪?”守在院中的流禾問道。
“出去走走。”話落走出正居,流禾不敢阻攔,向屋內瞧了一眼,見少主安睡也并未多疑。
笙月飛身離開紫嵐堂徑直去了睿都西南二百里處,一路上心中倍感難受,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她沒想到,離開竟這般難受?
“少主。”炎曦牽馬現身。
笙月點點頭,道了句:“去雍州。”
炎曦一愣旋即上馬,笙月飄身落座炎曦背后,環上炎曦的腰,第一次覺得有些怪怪的。
未時過半,輕霖從夢中驚醒,見旁邊人已空空,被褥沒有一絲暖意,心中隱隱不安,急聲喚道:“阿怨!”
流禾推門進來,“少主你醒了,怨少主出去了,說是走走。”
輕霖眉頭緊蹙,神色緊張,“何時出去的?”
“巳時末,已經出去一個半時辰了。”
輕霖急忙走下床榻,拿過外衣迅速穿上,“她出去前去了哪?”
“書房。”
“待了多久?”輕霖愈發覺得不安。
“不足一盞茶的功夫。”
輕霖突然冷看流禾,急忙走去書房,巡視一周,并未發現異樣。
“可說去了哪里?”
“沒有。”
輕霖伸手撫上額頭,眉心依然緊蹙。
“琉冰!”輕霖突然喊了一聲。
一道白光從書桌上的一打紙中閃出,紙張散落,輕霖立刻走過去,一眼瞧見那張寫有字跡的紙。
“輕霖,我這短短一生只為一人而活,入世也只為那一人。于你,注定只是路人。”
輕霖看完渾身溢出逼人的寒氣,眸中冰冷。路人?或許?那幾個時辰前做的約定算什么?是她的一句玩笑?只為一人?是在告訴他他從未走近她的心嗎?
信紙在手中化為灰燼,飄灑一地。
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抽出最下面不久前因輕進到來匆匆藏起的畫紙,她看到了嗎?
“少主,屬下未能阻止怨少主離開,還請少主責罰!”流禾單膝跪下,意識到了笙月又一次不辭而別的離開。
“阻止?她若想走,你又如何攔住?”輕霖滿眼怒意,修長的手緊握,青筋暴起。
輕霖取出三張畫紙,研了墨和朱砂,迅速畫了三張人物圖,一張眼部額間布滿血絲,一張帶著半副面具,一張傾世佳顏皆是散發。
“把這三張畫紙每張仿畫千張,傳送給九州探樁,一有消息立刻來報!”輕霖將三張畫交給流禾,流禾迅速拿了畫出去尋人仿畫。
輕霖長舒一口氣,他定要抓住她問個明白,那一人究竟是誰,竟在她心中占這么大的份量。
“流沫!”
“少主!”流沫立刻現身進來,拱手行禮。
“派人留意怨哲的隊伍,尤其是晴翁主的車隊,若發現阿怨和炎曦二人的蹤跡,立刻來報!”
“是,少主!”流沫退下。
輕霖重重地坐下,閉上眼睛,回想著她走前留給他的謊言。九州之大,她會去哪呢?
輕霖靜坐半晌后,突然輕霖卷起眼簾,似想到什么一般,留下書信,壓在書桌上,回了臥房收拾了一個包袱,又去牽了一匹快馬,打馬離開。
笙月二人奔行一夜,翌日黎明終于趕到雍州入住怨哲的暗樁。
入夜,笙月躺在床上,因一路疾行奔波而無暇去想的人浮現在腦海中,那俊美的容顏,迷人的聲音,攝人的眸子,清雅的氣息,還有那臨走時深情醉人的吻。
笙月重重地搖了搖頭,想要揮去那人的面孔,卻徒勞無果。笙月捧著雙頰,超出一般的熱,是那種……嬌羞思念的熱?她那么想他,那么懷念他的一切嗎?
笙月騰地坐起來,“炎曦,去打盆涼水來。”
“是!”炎曦在門外應道,不一會兒就端來一盆涼水放在架子上。
“少主,你的臉怎么紅得這么厲害?”炎曦微微蹙眉,擔心道。
“沒事兒,你先退下吧。”笙月急忙捂住臉,吩咐炎曦退下。
炎曦退下后,笙月將臉埋進水盆,好一會兒才出來,幾縷青絲沾濕在臉上。笙月也不擦臉,任由細細的水流沿著下巴滴在地板上。
笙月走到窗口,微微打開,站著吹風,臉上的燥熱慢慢消退下去,隨后回了床榻躺下,睡了一夜。
翌日,笙月看了暗樁收集來的情報,大致了解了雪霧原的防守,要想到原上需殺進去,最佳的線路也要殺上千人。而取得碎片的撤離路線要么直面萬余守軍包圍再殺去,要么原中找出一條新路。但原上的情況無人知曉,不過為了碎片她只能賭一把,賭睦雨還會再現,這樣她可以利用兩把相生劍絕處逢生。
入夜笙月只身去了雪霧原,而炎曦完成了笙月的交代埋伏在雍州東面等候笙月歸來。
笙月身著黑色緊身衣,頭發簡單簪起,戴著黑色面具,手握浴血,飛身沖進守軍之中。
利劍穿胸破喉,指尖利刃傷人于眨眼之間,一路血跡,一路橫尸。
雪霧原突然遭遇偷襲,各面守軍呼聲不斷,紛紛向笙月耳中傳來。
突然笙月被一名灰藍色的男子攔下,周圍守軍迅速調轉,似在擺陣。
“你到底是誰?奪碎片是何目的?”灰藍色衣男子利劍指向笙月,擰眉問道,面帶殺意。
笙月看著眼前不過三十多歲的雍州州主湛綸,半玩笑道:“不過是覺得倉黎的碎片比較多,所以想要搶來玩玩罷了。”話落揮劍而上,身形飛快,招招直擊要害。
果然雖然內力深厚,武功也不差,但面對如此凌厲迅速的劍法很快敗下陣來。湛綸后退,守軍突然出擊,笙月輕功飛起卻被攔了下來,只得迎敵。
糾纏片刻,笙月被劃傷手臂,握著浴血蹙眉看向四周變動的守軍,似覺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來,若要確定,還得從空中俯視一番才可。
笙月使出化形生影變幻出千支浴血,注入靈力甩向四方,四周守軍齊齊揮劍接下,卻被浴血劍尖刺破劍身,一擊斃命。
笙月趁著守軍補位之時,腳下一蹬,騰空而起,由高處俯視,陣型猶如漩渦般層層向正下方涌入,很快陣型補齊。笙月落下,眉頭緊蹙,九轉回旋陣!難怪熟悉,她最喜此陣,此陣回旋縈繞,形如漩渦,陷者難出,獵者易進。
輕霖在看似最薄弱的入口擺上強力的九轉回旋陣,倒也算看得起她。不過再好的陣也有破綻,千人性命,千人相連,一人中毒,蔓延所有。
“浴血,去。”笙月飛出浴血,刺向前方的一名守軍。守軍難擋浴血強攻,背刺中毒倒下,后面守軍齊齊錯位補上,卻見從那倒下的守軍身上飛溢出千百只血蛹沿著陣型蔓延飛走,頃刻之間,包圍守軍成漩渦狀倒下斃命。
湛綸驚慌,迎敵上前被笙月一掌打落在地大吐鮮血。
笙月飛身向原中離去。
湛綸費力站起來,雙眸緊盯笙月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陰聲道:“你敢去,便叫你有來無回!”
旋即去命人擺上新陣,加急調來萬余守軍,包圍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