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秋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徐媽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顧知秋沒有開燈，換了鞋就準備去洗澡了。
“少爺你回來了，我去把菜熱一下。”
桌上的菜不知道冷了沒冷，只是沒有剛炒出來的時候的熱氣了。
徐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醒的，大概是聽到鑰匙開門的時候吧。
她拍拍沙發，又拍拍自己的圍裙，往餐桌走。
餐桌上放著那個女人交代的菜品，她說很滋補，顧知秋突然把桌子上的食物和在沈宜家吃的相比較，突然又是沈宜教他剝蝦的模樣。
“不用了徐媽，我吃過了。”
“可是夫人交代……”
顧知秋停了下來，十分不高興。
“是我吃，不是她吃。”
徐媽知道，這家少爺和他母親一直不對付，作為旁觀者的她一直不理解這種壓抑的關系，兩個人輕易不見面，見面必然吵架。
“那藥？”
顧知秋才記得，他好久沒吃藥了。
“送到門口那兒，我自己待會兒拿。”
徐媽其實早就發現顧知秋沒有吃藥了，她每次去換打掃衛生的時候都會在同一個角落看見同樣的藥片，夫人說，少爺不吃這個就會犯病，頭疼和心口疼。
“好。”
墻上的三位數變成了兩位數，并且還在不斷減少。
班級的老師突然溫和起來，最常說的話變成了“心態最重要。”
“沈宜，想好去什么學校了嗎？”
沈宜真的無語，前幾天不是，才說了嗎。
“華清啊，誰不想去，但是我還得再努力一點。”
顧知秋的耳朵聽著，心里暗自下了決定。
某天晚上。
“憑什么你一回來就安排我的人生，我不會回顧家，也不會出國，你想也別想。”
“我是你媽，我能害你嗎，你吵什么。”
徐媽左右不是，干脆嘆了口氣回房間去了。
豪門嘛，總是哪些事情。
顧知秋捂住心口，好久沒這么疼過了，鉆心的疼，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了一樣。
顧媽媽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來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幾秒，又收了回去，她從小的教養都太驕傲了，對誰都驕傲，即使是她兒子。
“我不管你怎么想，要么回顧家，要么出國。”
她習慣說狠話了，對誰都一樣，這大概就是她離婚的原因吧。
雖然在吵架，她還是讓徐媽拿來了藥，顧知秋看了兩眼，還是吃下去了，他現在有必吃不可的理由了。
他惡狠狠的盯著這個被他叫做母親的人，說實話，這是五歲之后，他和媽媽相處最多的時候，他明明應該很開心的，可是他又是恨她的，恨她的不告而別，恨她安排自己的人生。
顧知秋轉頭往門口走去，突然又頓足。
“無所謂，要出國你自己出，要去爭奪財產你自己去，你沒資格要求我。”
顧母抬頭時，顧知秋已經走了出去，只有客廳回蕩著關門的聲音，她把臉埋在自己的手心，任由眼淚留下。
她太矛盾了，太自私了，她知道，她都知道。
顧知秋走去樓下便利店，買了瓶啤酒在旁邊喝了起來，他看電視里都這樣，不開心，喝點酒就好了。
可是這個酒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好喝，有點澀，回味起來又有點苦。
他走到路邊坐下，偶爾幾只流浪貓來討食，他就摸摸它們，又攤手，什么也沒有。
“顧知秋？”
沈宜下樓買個草稿紙都能遇見顧知秋，真是不巧了。
顧知秋抬著頭，下意識把啤酒往后藏。
沈宜穿著一件睡裙，頭發不像平常那樣扎起來隨意披著，有些零亂，不知道是不是路燈昏暗的光的原因，顧知秋眼里，沈宜全是溫柔。
腳邊的流浪貓好像認識沈宜，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沈宜從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貓糧，分給那些流浪貓，然后又和顧知秋說話。
“你在這兒做什么？你手里拿什么？”
沈宜作勢往后面撇了一眼就看到了酒瓶。
“喝酒了？”
其實本來沒什么的，但是顧知秋還是往后面藏了藏。
“有煩心事。”
顧知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低著頭。
沈宜在顧知秋旁邊坐下來，一句話也不說，就這么坐著。
“你不會覺得我這個樣子很可憐吧。”
顧知秋發問，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憐。
沈宜搖搖頭，想了一會兒又開口。
“其實我感覺這樣的你才真實，會心煩，會難過，會突然生氣，也會和別人拌嘴，突然感覺，這樣的你才是你。”
“其實我一直這樣。”
沈宜笑笑，又繼續說。
“看來你不知道同學們怎么評價你的吧。”
顧知秋疑惑的看著沈宜，期待她的下一句。
“在我們普通人眼中，你就是那高嶺之花，對任何人永遠都是一個表情，只有對林璐才會溫柔一點，大家也都默認……”
沈宜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
“都默認，你和林璐是一對。而且你那么優秀，成績又好家境又好，任何人都很羨慕你啊。”
“可是你認識了我，看到了我的糟糕。”
沈宜搖搖頭
“這不是糟糕，這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情緒。”
顧知秋就這么看著沈宜，他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了，沈宜抬頭看著天空，娓娓道來。
“我要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顧知秋突然叫住沈宜，猶豫了好久，還是開口。
“我忘記帶鑰匙了，家里沒人，可以……去你家住一晚嗎？”
沈宜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把顧知秋帶回家了。
說明白理由后，沈父和沈母都同意了。
沈宜家里的裝修依然是亮眼明黃色，不知道是不是顧知秋的錯覺，總覺得，沈宜家里都要比外面高上兩度。
“你今天晚上睡客房吧，我已經給你整理好了，但是洗漱用品什么的……”
“沒事，我家明天就來人了。”
顧知秋安然的睡下了，床比他想的要軟，把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他一直很認床，但是今天的他，睡得格外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