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小荷坐在教室里，抬頭看了看墻上的鐘。距離晚自習開始還有好一會，她的桌面上攤開著一套套練習冊，上面一片空白。

林小荷煩悶地將視線從作業堆里移開，轉頭看向窗外放松心情。

窗外落葉已秋聲。樹上的葉子在冷冽的秋風中微微顫抖，一片殘葉終于逃不過命運無情，被吹得與樹枝分離，在空中劃出幾個清冷的弧線，歸于大地，歸于沉寂。

樹欲靜而風不止，少女心事無人知。

林小荷看著落葉，驀地陷入了傷春悲秋的情緒里，回過神才發現同學喊她的名字，“小荷，小荷？林小荷？林小荷！外面有人找你。”

林小荷疑惑地看向教室門口，發現是隔壁班的溫思思。

林小荷起身走出教室，還沒開口詢問，溫思思就先將一個禮盒遞給林小荷，嬌聲嬌氣地說：“林小荷，麻煩幫我轉交給季可森。”

林小荷瞬間有一絲不耐煩的心情，但她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禮貌地拒絕了：“溫思思，你還是當面給他比較好。”

“拜托你了，就幫我這一次吧，最后一次了，你們班我只認識你一個人。”溫思思乞求道。

林小荷只覺得禮盒里裝的是燙手山芋，她無奈地答應了：“說好了，沒有下次了。”

林小荷接過禮盒走進教室，把東西放在季可森的桌子上：“季可森，這是隔壁班的溫思思給你的。”

季可森原本正趴在課桌上睡覺，等著晚自習的鈴聲把他叫醒。聽見林小荷的聲音，他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一臉懵懂地看向林小荷。

林小荷見他還沒睡醒，只好又耐心重復了一遍，指了指在教室門口等待的溫思思。

旁邊的同學不明現狀，以為溫思思是季可森的女朋友，紛紛大聲起哄。

“別鬧，她不是我女朋友。”

季可森冷冷地說，話里聽不出喜怒，但眉頭卻微微皺起。

他看都不看一眼禮盒里裝的東西，直接拿出去還給了溫思思，并告訴她以后不必多此一舉，別再去打擾林小荷。

溫思思一臉委屈地跑開了。

晚自習的鈴聲準時響起，季可森回到座位上，心想這都是什么爛桃花，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別來，愁死個人了。

季可森看著林小荷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

另一邊，林小荷獨自在生季可森的悶氣。她并不討厭溫思思，每個人都有喜歡別人的權利，更何況她也沒有權利去阻止溫思思大膽追求意中人的行為。

林小荷現在的心情很低落，她只能歸咎于季可森，覺得他太能招蜂引蝶了，沒事長那么帥干什么？

雖然季可森每次都明確拒絕了告白者，但今天一個明天一個，誰能保證他會一直拒絕別人？說不定哪天心一軟就答應別人了呢？

林小荷陷入了牛角尖里，意識到自己正在吃醋，她嚇了一跳，又黯然神傷地想，她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吃醋呢？她和季可森什么都不是。

要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嗎？不，當然不行，她也會像其他女生一樣被無情地拒絕，然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林小荷在此刻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和季可森的差距：季可森太優秀了，被別人喜歡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她有沒有哪里值得被季可森喜歡的呢？

林小荷覺得心里十分難受，也不知道怎么排解這種煩悶的情緒。練習冊上的空白還等著她去填寫，但林小荷現在沒有心情寫作業。

林小荷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左手手臂橫著貼在課桌上，小臉趴在左手手臂上，右手拿著黑色水性筆在草稿紙上畫圈，眼睛盯著密密麻麻的圓圈。

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小時，林小荷看著墻上的鐘，惋惜流逝的無意義的時間，重新拋開雜念寫起了明天要交的作業。

學生時代的暗戀就像是一顆青澀的檸檬，靜靜地躲在心底最隱秘的角落里，時不時地散發出誘人的清香。

少女被清香吸引，想嘗一嘗其中的味道，于是滿懷天真與好奇，張開小嘴一口咬下去，卻沒有嘗到期待的甘甜，只品出了一嘴的酸楚與苦澀。

這檸檬啊，酸苦得人牙疼，卻因為只吃了一口，讓人舍不得丟棄。

這檸檬啊，酸苦得人皺眉，讓人直想掉眼淚，卻又拼了命地忍住。

這檸檬啊，酸苦到了心底，個中滋味只有自己親自嘗過了才知道。

……

林小荷下定決心先把落后的成績趕上來再說，不然她連站在季可森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林小荷被一道數學大題難住了，她怎么解都解不開，于是在晚自習后第一次向季可森請教學習問題。

季可森巴不得林小荷多問幾個問題。他一邊給林小荷講解，一邊在草稿紙上演算給林小荷看。

剛開始林小荷還能勉強聽懂，時不時附和著點點頭，但中間有一個步驟她沒搞懂，后面漸漸就跟不上季可森的思路了。

林小荷抬頭看著季可森認真專注的側臉，很想出聲打斷他，卻突然發現季可森的頭發又剪短了一些。

教室明亮的燈光灑在季可森額前的碎發上，投下幾縷好看的陰影。劉海往下是少年棱角分明的白皙面龐，因經常鍛煉的緣故隱隱透著健康的粉色，白里透紅，氣血十足，看著又健康又精神。

不知不覺季可森都快把一整頁草稿紙寫滿了。他的字不大，解題步驟如此之多，可見這題該有多復雜。

林小荷在心里默默吐槽：這題目是誰出的啊這么變態，這是人能解得出來的題目么？

把題目講完之后，季可森用筆輕輕敲了敲林小荷的小腦瓜，溫柔詢問：“聽懂了沒，小傻瓜？”

林小荷沒想到季可森會問這個問題，也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茫然了吧。雖然不想承認，但林小荷還是羞愧地搖了搖頭。

出乎意料的是，季可森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反而把草稿本翻到新的一頁，說：“那我再講一遍吧，這題確實有點超綱。”

周圍的同學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小荷看了眼墻上的時鐘，說：“你先回家吧，我看看你寫的步驟再慢慢研究。”

季可森似乎有些猶豫，但也怕耽誤林小荷回宿舍的門禁時間。

季可森把那一頁草稿紙撕下來遞給林小荷，說：“你回宿舍慢慢看，課本上有公式的，可以帶回去一起看。如果還是看不懂的話就給我發消息。”

“好。”林小荷答應道。

兩人各自收拾好書包，關好教室里的燈，檢查好門窗落鎖情況。

季可森走出教室才發現，走廊里靜悄悄的，其他班級大多也關了燈，整棟高中教學樓黑漆漆的，只有零星幾個高三的班級還在挑燈奮戰。

“原來都這么晚了呀。拜拜季可森，路上注意安全。”林小荷向季可森道別。

季可森看著黑漆漆的走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明，說：“走吧，我先送你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