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架飛機轟鳴著，劃過校園上空，疾速駛向遠方。林小荷抬頭看著飛機瀟灑地路過，又瀟灑地離開。

她想，如果這架飛機駛向的是遙遠的未來，那么季可森的航班早就確定好了，而她的航班還尚未知曉。

她們班的科任老師無一例外都對季可森寄予厚望。班主任老徐總是用欣慰的目光看著季可森，說季可森是他教過的這么多學生以來，最有天賦的一個。

不是聰明，不是優秀，而是天賦。天賦這個詞，用得極為準確。

季可森總是能輕輕松松保持第一名的成績，單科第一、總分第一、班級第一、年級第一，而且與第二名拉開了不小的差距，這并非任何人隨隨便便努力就能做到的。

有的人注定是要比別人飛得更高的，林小荷在季可森身上看到了這一點。

林小荷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結局是，高考后她和季可森各自坐上了不同的航班，各自飛向各自的前程，各飛各的，各不打擾，各奔東西，在彼此的生命中銷聲匿跡。

林小荷仰起頭看著季可森的側臉，她好想大聲告訴他：我無比奢望和你一起到達遠方，無法不去憧憬有你的四季，無法想象沒有你的未來。

林小荷的心里熊熊燃燒起了學習的小宇宙。她摘下耳機還給季可森：“先不聽了，耳機還你，我去寫作業了。”

季可森一只手接過耳機，另一只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去吧，以后有不懂的題就來問我。”

林小荷走進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同桌王媛媛已經在座位上了，她還看到了走廊外兩個人甜蜜的互動，心情興奮不已，沖林小荷擠眉弄眼。

王媛媛一臉八卦地問：“小荷，和季可森有情況哦？我能不能聽你們甜甜的戀愛事跡？”

林小荷搖搖頭：“沒情況。”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但我希望有情況。”

林小荷沒打算對這個可愛的同桌有所保留。

王媛媛激動不已，一副嗑到真cp的表情：“希望你們早日修成正果呀！真可惜，待會下晚自習就要換座位了，為什么要拆散我的cp，啊！”王媛媛咬牙切齒。

換座位？

林小荷倒是忘了這茬，怪不得剛才季可森意味深長地交代她，以后也能繼續向他請教題目。

晚自習開始的鈴聲悠悠響起，這是一個安靜的信號。教室里很快沉寂下來，同學們都低頭埋首于書海之中，一時間只聽得見書頁翻動時窸窸窣窣的聲響。

季可森踏著鈴聲走進教室，坐在林小荷身后的座位。他有些新鮮地看著林小荷因為剪了短發，而露出的一截瑩白纖細的后脖頸。

季可森用力閉了閉眼，嘲笑自己像個吸血鬼變態。

下了晚自習，班長組織全班同學抽簽換座位，林小荷和季可森抽到了不同的小組。

古有愚公移山，今有小荷搬書山。林小荷把一本本書和練習冊碼得整整齊齊的，來回搬了兩三趟小書山。

最后一趟搬運書時，林小荷不小心掉了一只水筆在地上。她剛準備彎下腰去撿，季可森搶先一步，幫她把黑色水筆拾起，遞還給她。

林小荷想起了新生報道那天，第一次見到季可森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給他遞了一支黑色水筆。

當時她以為他們的緣分僅限于此，誰知道后來，他硬闖進她的心房，強勢地霸占了一個重要的位置，從此賴著不肯走了。

換座位也好，林小荷心想。她需要冷卻一下這顆胡亂跳動的心臟。

林小荷的新后桌也是個男生，他姓白，平時同學們總喜歡喊他“白大俠”。白大俠開學做自我介紹時，說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武俠迷。

白大俠還說，他的心里有一個武俠夢，常常幻想自己武功高強，身負一柄寶劍，心懷天下蒼生，仗劍走遍天涯，路見不平便出手相助，鋤強扶弱云云。

“林小友，請多指教了。”白大俠主動跟林小荷打招呼。

林小荷撲哧一笑，回敬他：“好說好說，白大俠客氣了。”

林小荷雖然不太理解白大俠對于武俠的癡迷，但她見過爸爸書柜里收藏的一本本金庸小說全集，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

細細想來，若是能施展輕功就輕松躍上屋頂，飛檐走壁全都不在話下，一人一劍一壺酒，瀟灑行走一江湖，這樣的人生還真是逍遙又自在。

武俠世界是個美好的幻想，現實世界里的林小荷又重新變得忙碌起來。

她開始自己卷自己，用學習填滿每天的碎片時間，不管是在課間十分鐘，還是食堂打飯排隊，只要是能利用的時間，她都在不知疲倦地學習，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即使是下了晚自習，她也經常在宿舍挑燈夜讀，其刻苦程度與囊螢映雪鑿壁偷光不相上下。

為了不打擾舍友，林小荷買了遮光床簾，晚上熄燈后就把床簾一拉，小臺燈一開，蜷著腿坐在床上，身子伏在折疊小桌板上，一個人埋頭苦讀。累了倒頭就睡，很快就能睡著。

她每天不厭其煩地做著一張張試卷，寫著一道道習題，背著一個個單詞。她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忙碌，忙到像陀螺一樣旋轉不停，忙到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關于季可森的問題。

除了忙于學業之外，林小荷還有個比較重要的事，就是主持校運會當天的開幕式。

校運會的主持稿又長又難背，每個班級進場時都要講一段班級宣言，全校有60多個班級，林小荷介紹每個班級時，必須全程保持激情飽滿的狀態。

校運會還有一星期才開始，林小荷還有一周的時間準備。她的主持搭檔是廣播站的高二學長，這幾天放學后經常來班里找她對稿子。

季可森對經常跑來找林小荷的學長有點印象。上個星期一的升旗儀式是林小荷主持的，當時站在她身邊的男主持就是這個人。

季可森還記得那天的升旗儀式，他排在班級隊伍的末尾，隔壁班有個男生發表了一番不知死活的言論，說兩個主持人男俊女靚，播音腔的聲線也很搭，看起來很般配。

季可森半點也沒瞧出來，哪里般配了？他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看都覺得，站在林小荷身邊的男主持，十分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