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媽媽,小吉吉被媽媽接回的時候摟著媽媽又抱又親,玲瑞見兒子這樣更舍不得這小家伙了,心想:以后不管到哪里都要帶著他。
回到店里,幾天沒整理貨架上東西東倒西歪著,收銀臺這邊散落著小瓜瓜拆開的幾樣零食,有的沒吃完全受潮了。嫂子從收銀臺處走到外面喊玲瑞,“你快把后備箱打開,我幫你把行李搬上去。”
“不用了,嫂子,只有一只小箱子,一會兒我自己拿。”
“你去那邊也沒買些土特產什么的?跑那么遠也不帶些回來!”
“噢!稍微買了點,也沒多買,吉吉奶奶那給了點,還有幾包,我拿給你。”
“你呀!給他們干嘛!他們家要啥沒有,你去花這個錢。”
玲瑞默不作聲,她拿出買的特產全部給了嫂子。“嫂子,這幾天辛苦你了,今天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的,我回去了,這些天起早來開門,老晚回去還是挺累的。”
“嗯!你回去休息吧,對了嫂子,你拿個一千塊,就當這幾天的工資了。”她說著從皮夾里拿錢。
“玲瑞,不用了,不用了,一家人,那么客氣干嘛!”嫂子說著拿了包騎著電瓶車走了。玲瑞圍上圍裙將還有的貨擺上貨架,沒有了的貨打電話讓發貨來。收拾一番后她坐到收銀處,正好有顧客來買東西,她結算了一下打開收銀機,每個放錢的小格里都薄薄地放著幾張錢。
玲瑞一下子明白了嫂子為什么那么客氣。這幾天的貨款她竟然都帶走了。她坐下來想了想然后拿起手機撥通了嫂子的電話:“嫂子,我忘記向你要這幾天的貨款了,你待會有時間的話幫我送過來,扣掉一千吧,本來就想給你的。今天沒空的話明天也可以。”
電話那頭嫂子“嗯”了一下,聽起來有點不爽,“我知道了,空了給你拿來啊!”
第二天,玲瑞的哥哥過來了,帶了三千塊錢給玲瑞,“你嫂子讓我把貨款給你,你也真是的,為了三千塊跟她要,她也是好心幫你,她跟我說,叫你同家里人不要那么計較,你跟吉吉爸爸多要一點,我們家不知道會好過多少……”
玲瑞瞪著滲滿血色的眼睛望著哥哥,“把錢放下,你給我趕緊滾。”她輕聲的但惡狠狠的蹦出這個“滾”字。哥哥看到向來溫柔的妹妹這么說話,把他嚇了一跳,他意識到自己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哥哥離開后,玲瑞忍了好一會兒的眼淚一下子如暴雨傾落。她心里知道家里很缺錢,自己也很缺錢,但因為要滿足他們更好生活的欲望,而讓自己不斷向別人索取,這會狠狠的傷到她的自尊。
金錢與自尊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并且她一直覺得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欲望小一點,目標小一點,總能在自己的努力下達成,而這一路收獲的成就感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的。
看到有顧客進門,她趕緊拿起紙巾擦干凈,繼續在店里忙開了。
這次旅程給玲瑞的感受是非常美好的,她突然覺得生活在這個地方并不孤單。當夜深人靜時,她也會特意望向那幢高樓的陽臺,希望在那兒看到熟悉的身影。但回來后也許生意上太忙,鄭元仁經常不在家,有時候很晚回來,當他走出到露臺時,正好看到玲瑞回屋的背影。
“晚安”,一聲簡單的問候可以讓玲瑞溫馨一個晚上,她含著笑意睡下。借助微弱的小燈,再看看兒子圓嘟嘟粉嫩嫩的小臉,心情格外愉悅。
張曉梅也經常在深夜給她發來信息,可見抑郁的老同學經常失眠。她有很多苦澀需要傾訴。看她發來的信息,玲瑞常常心酸不已,老同學對生活似乎失去了希望,而她又不愿意舍棄現在的生活,按她的話講就是太放縱她的丈夫了,因此縱容寵溺使得本無多大上進心的男人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而他對家庭就像螞蟥一樣不斷的吸噬。
張曉梅的生活可以講入不敷出,本來有體面的工作,卻不能像其他年輕女子一樣輕松的為自己消費。她穿的大衣是好幾年前的,背的包更是表皮磨光了,內線也外露了,因為自己的樣子被別人覺得窮酸,所以她變得不自信,甚至躲閃閃別人的目光。在同事眼里她也變成了一個陰陽怪氣的人。
這些天她丈夫欠的無數外債,如颶風般襲來,將本就柔弱的張曉梅擊得遍體鱗傷。她將心中的難過講給玲瑞聽,玲瑞幫她分析她的生活,希望張曉梅加快走出困境。要么有很多錢,要么離開這個男人,其實就這兩個辦法,但這兩個辦法張曉梅都很難辦到。玲瑞看自己賬上的錢她是真的想幫張曉梅,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現在有些自身難保,更別提幫助別人了,況且那是一個無底洞。
玲瑞陪伴張曉梅度過了無數個傷心的夜晚,時光仿佛拉回了高中時代,有開心的一起分享,有不開心的一起嘮叨。原本以為怎么都能過下去的玲瑞總是用輕松的口吻告訴張曉梅以后如何過得更好,張曉梅也常會回一個笑哈哈的表情給她,他以為張曉梅已經沒那么郁悶了,可是這天凌晨兩點多,曉梅的一個信息讓玲瑞覺得不寒而栗。
“真的好累,覺得活不下去了。”
玲瑞看到信息時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她趕緊回信息給張曉梅,但過了五分鐘、十分鐘,一直沒見她回,玲瑞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切地撥通了張曉梅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張曉梅父親低沉的回答,“我家小梅在醫院,還在搶救。”
顧不上還在熟睡的吉吉,打了電話吩咐好小章后她馬上趕到了醫院。這時的張曉梅已經送到了病房,醫生告訴她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她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張曉梅,無法相信她寧可選擇去死,也不愿意改變現狀。看到病床邊哭泣的老人,玲瑞此時的內心既有對張曉梅的同情,也有對她的責備。如果張曉梅現在不是躺在病床上,她會想拍她兩巴掌讓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犯的錯。
她一直陪著張曉梅的父母守在病房。過了兩個多小時,張曉梅醒了。她母親見狀又喜又悲,止不住的哭泣。“死孩子,想一走了之嗎?你這死孩子。”
玲瑞望著她的眼睛微微的笑了一下。
“死是什么滋味?”
張曉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說:“不好。”
“前兩年我帶著吉吉獨自生活時真的覺得死了更容易,但是一切都過來了,而且過得越來越好,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有驚喜在等待,新的生活在等待。”她輕聲的講述著。
張曉梅靜靜地聽著。
“離婚吧!”
張曉梅點點頭。
玲瑞走出醫院,想想他們都不幸的人生,突然很想哭,她一邊開車一邊掉眼淚,快到店門口了,她把車停好,自己冷靜休整了一下,慢慢走回店里。她遠遠地看到鄭元仁站在店門口跟小章說了什么,然后小章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則佇立在門邊向外張望。他很快發現了往這邊走過來的玲瑞,然后迎過去說:“你回來了,我看你今天很早就出門了,所以想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
玲瑞見他如此關心,馬上感覺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她注視著他,很想靠近他,很想靠在他的懷里,讓他抱抱她。
“回來后一直忙,也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玲瑞還是不說話,只是含著淚水微笑著注視著他。
鄭元仁將一條圍巾給玲瑞,“那天你忘在我車上的。”
玲瑞接過圍巾點頭表示感謝。
“那沒事,我先走了。”鄭元仁觀察了一下玲瑞的眼睛,思索著離開了。
接下來幾天玲瑞一空下來就給曉梅發信息,她希望她盡快打起精神,好好生活。
在朋友和家人的關懷下,張曉梅終于走出了持續多年的晦澀生活。她告訴玲瑞她要靜下心來好好寫作,把生命沉淀。
王曉玥在年初生了個大胖兒子,大家都開心的送上祝福。夏東明當爹了也更勤快的忙里忙外。看著幸福的一家,玲瑞很想約高明偉吃頓飯,因為兒子很久沒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飯了。高明偉說抽時間過來。玲瑞感覺到他很忙,但又不想過多關心,就一直等著。
李亮和張曉敏開車經過玲瑞的店,買了一些東西,簡單和她講了一些他們的情況。他們的網店沒有繼續經營,李亮在和朋友一起開發一款汽車零部件的新產品,也許會有好的未來。高明偉公司的運轉比較吃力,所以他們也沒有了生意上面的合作。聽到這些玲瑞還是多少有些擔心,因為她的心里永遠是希望高明偉好好的。他不再是愛人,但他永遠是個父親,從這個角度講她也永遠希望他好好的。
愛情很沉重,很虛幻,她甚至都覺得自己不再會愛別人了,努力的想戀愛,想要新生活,可是新生活也許就是自己目前的生活吧!不知道張曉梅的新生活是怎么樣的,新生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