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說過了,我和嚴君黎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來插手,我是信任還是不信任他都跟你沒什么關系。”楊文彬冷冷地回應道。
“是是,你們倆是要老死不相往來還是要夫妻雙雙把家還都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我也不關心。但是這件事情可是牽扯到大局了,而且牽扯到我和我集團的利益,周某可就不敢茍同了?!摈俭t假笑了一聲,“內鬼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嚴君黎是內鬼,那就說明之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完整地匯報給石立澤那邊的人了,這接下來應該怎么做,楊醫師的心里應該有數吧?”
“我還是弄不明白?!卑肷危瑮钗谋蜷_口道,“假如嚴君黎真的是內鬼,他幫助石立澤有什么好處呢?”
“唉,楊醫師啊楊醫師,你倒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腦子也挺好使的,可怎么就不明白事理呢?”骷髏搖了搖頭,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叼了一根在嘴里,“首先,我這位老朋友對我心里面可以說是痛恨至極,我們兩個人的能力旗鼓相當,要想干掉彼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F在鬧出石立澤這么一出,想到利用石立澤的力量把我撂倒,也是太正常不過了。再說,他和石立澤以前就是上下級的關系,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時候開始他們就有合作關系的?!?/p>
“但是我不覺得嚴君黎對石立澤的厭惡是裝出來的?!睏钗谋虻吐曊f道,“剛才嚴君黎在警局還差一點一拳揍上石立澤的臉。”
“我說楊醫師,我說你傻你還真傻給我看啊?!摈俭t一聽這話都氣樂了,他不緊不慢地抽了口煙,抖了抖煙灰,“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認識他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我呢,嚴君黎光是在我手下做事的時間都已經超過你們認識的時間了。善良是好事,可過度善良而失去理智分析問題的頭腦,可就不行了。當年嚴君黎在我手下做事的時候,凡是臥底類任務我都會交給他。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個男人喜怒從不形于色,你永遠看不出他那張繃緊的臉下面藏著什么故事,你甚至不會去想他是不是個有故事的人。前一秒還對你笑逐顏開,后一秒就可以立刻開槍穿透你的腦袋,嚴君黎就是這么一個心里藏著野獸的人物?!?/p>
楊文彬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骷髏也不在意,慢慢地抽完了手上那根香煙。
“所以,這都是真的?”終于,楊文彬開口,“嚴君黎很早以前就認識你是因為他在你手下當過毒販?而他現在背叛……我們,是為了報復你?你們以前到底發生過什么事情?”
楊文彬還想繼續追問下去,但骷髏卻伸手將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這些可不能隨隨便便地在這種地方說。”
說著,骷髏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兩指夾著遞給了楊文彬,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明天上午,按這個地址來找我,稍微也證明一下你的誠心吧,楊醫師?!?/p>
“嚴隊!”
“……”
“嚴隊長!”
“……”
“嚴君黎隊長!哎我的親隊長啊!”李鴻疾走幾步,總算是拽住了嚴君黎的胳膊,“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您倒是說出來啊,這么憋屈著多委屈啊?!?/p>
“沒事?!眹谰杞舆B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生硬地說道。
“我看你的臉色都快黑成炭了,哪像是沒事啊。”李鴻急急擋在嚴君黎前面,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讓嚴君黎從眼皮子底下跑掉,“不就是又和楊醫師吵架了嘛,你倆不是成天吵架最后還是挺好的——”
“這次不一樣!”嚴君黎一拳就砸上了旁邊的墻,渾身都帶著微微的顫抖。李鴻定定地看著自家的上司,不一會兒就長大了嘴巴。
“嚴隊……該不會是,楊醫師,他知道了那件事以后,誤解了你吧?”
看著嚴君黎的表情,李鴻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立刻轉身就要走:“不行,這怎么能行呢!嚴隊你等著,我要去找楊醫師好好說個明白!”
“你小子給我回來!”嚴君黎一聲喝,嚇得李鴻一個趔趄。
“楊文彬是什么性格的人?他是聽你幾句話就會改變主意的人嗎?”嚴君黎眉頭緊鎖,看來心情是差到了極點,“何況,那件事情,我根本沒法否認,楊文彬證據確鑿,我……”
“不是,那就算被楊醫師誤解了你也沒關系嗎?”李鴻還想掙扎著勸說一下自家隊長,“發生這種事情可不光是隊長你和楊醫師兩個人的事情,還會影響到案子的進展啊?!?/p>
“不用?!眹谰钄[了擺手,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用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來的,“那是楊文彬,不是別人。假如他認為這樣做是對的,那就讓他去做吧?!?/p>
嚴君黎的這副模樣,李鴻看了都覺得于心不忍:“隊長……”
“行了行了,別說了。”嚴君黎卻直接打斷李鴻,擺了擺手,“你去幫我上走廊接杯咖啡,我現在不想出去看見石立澤那張臉?!?/p>
李鴻只好乖乖地“哦”了一句,乖乖地端著杯子去走廊接了一杯熱咖啡回來?;貋淼臅r候,嚴君黎坐在辦公桌后面,明明面前什么資料都沒放,手里卻拿著一支鋼筆,五指靈活地轉動著。那支鋼筆看起來有點年頭了,筆帽上有些噴漆已經被磨掉了,露出金屬光澤來。光線透過一旁的玻璃窗投射進來,就正好灑在了男人的臉側,投出一片陰影,模糊了神色,讓人看不出這個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鴻端著咖啡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莫名地感到一陣心酸,眼眶發濕。嚴君黎當年的那段過往,可能連他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更不要說警局里的那些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部下了。他們的嚴隊長,總是將心事封在內心深處,如同遮天蔽日的大樹,腰桿挺得筆直,如果受了傷,就將傷口化為更堅硬的樹瘤,百毒不侵。
“小鴻,跟那傻站著干嗎呢?咖啡都要涼了?!?/p>
不知道什么時候嚴君黎已經看到了李鴻,便開口招呼傻乎乎愣在原地的手下。
“啊,我……對不起對不起。”李鴻頓時尷尬,摸了摸鼻子,趕緊把咖啡遞了過去。
嚴君黎端過咖啡,抿了一口:“石立澤干什么呢?”
李鴻知道嚴君黎剛才把自己打發去接咖啡并不是真的想喝咖啡,而是想借自己的眼睛觀察石立澤。
“就坐在自己位置上,煙灰缸里有倆煙頭,應該是抽了兩根煙。桌子上的文件和資料都是白的,也沒看見有同事跟他搭腔?!?/p>
嚴君黎點了點頭,皺起眉來:“你說,石立澤這小子回來到底想干什么?”
李鴻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還能干什么,肯定是想挑釁嚴隊你唄?!?/p>
“不對?!眹谰钃u了搖頭,“你想想看,石立澤有硬到足可以壓住咱們局長的后臺,有這樣的后臺,他會單純為了挑釁我而跑回警局無所事事嗎?”
李鴻想了想,點了點頭:“嗯……的確是這樣?!?/p>
“他既然回來,一定是有什么只有在警察身份才能夠做的事情,絕對有陰謀。小鴻,這兩天就稍微辛苦一下你,幫我盯緊了他,一旦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舉動,立刻向我匯報!”
李鴻立刻敬了個禮:“保證完成任務!”
沒想到嚴君黎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后腦勺:“說那么大聲干什么,生怕全局的人都聽不見啊!”
李鴻滿眼的委屈:“明明嚴隊你聲音比我還大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該忙什么忙什么去。”嚴君黎嘆了一口氣,剛才拍李鴻腦袋的手又返過來揉了揉年輕警察腦后的短發,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又補充說道,“我沒什么事,別擔心我。”
李鴻看了看嚴君黎,又瞅了一眼放在嚴君黎書桌上那支舊鋼筆,最終點了點頭,走出了嚴君黎的辦公室。
第二天楊文彬起了個大早,主要也是因為昨天晚上醫生實在是沒怎么睡好,翻過來覆過去地想著骷髏說的那番話怎么也睡不著。楊文彬按照骷髏名片上給的地址,打了個計程車,來到目的地以后的景色卻讓他唏噓不已。沒錯,即使是楊文彬這樣不喜歡出門的人,這片C市有名的娛樂廣場他也是來過好幾次的。楊文彬依稀記得繞過那條繁華的商業街,往后走不久就是一棟拔地而起的寫字樓,但他從未深究過那棟建筑到底是做什么的。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居然是隸屬骷髏名下的華宏企業辦公樓。
楊文彬順著人流走進寫字樓,這棟建筑無論是從裝潢設計還是從員工的穿著打扮來看都能看得出公司的氣派,這讓楊文彬不禁有些不適應,說實在話,他實在不太能把骷髏那樣的黑幫頭子和這大理石地板鋪就的氣派大樓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