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公司,溫良把辦公室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從上班開始溫良就養成了每天早來半小時的習慣,一是自己騎車的技術確實不高,只能慢點騎、早點出門,二是可以打掃一下衛生。
鼓足干勁,又是活力滿滿的一天,加油!溫良在心里給自己打氣。不能讓這件事影響自己一輩子,如果這件事我想一天,這個事情就困擾我一天,如果我想一年,這個事情就困擾我一年,如果我一輩子走不出這個陰影,那這件事就影響了我一輩子。
很多災難發生以后,災區重建工作中有一項很重要的工作,是心理干預。因為人在創傷過后,會產生應激反應,之后很長時間都走不出這個陰影。
溫良也是這樣,那天在婚房的情景一遍遍折磨著她,晚上睡不著、白天不敢見人,是那種從心底里產生的自卑,讓她覺得自己不配。
恰好,那段時間趕上疫情,大家都帶著口罩,口罩給了她很多安全感,可是人不可能一輩子都帶著口罩。
事情發生以后,溫良陷入了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中,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才發生了這件事?但理智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她關閉了朋友圈和短視頻,關閉了一切跟外界溝通的工具,就安安靜靜上班,公司里讓轉發一個東西的時候,她就說自己沒有朋友圈。實際上,這是她拒絕跟外界溝通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人都會有這樣的心理嗎?溫良不清楚別人,但她是。
蘇媽媽也曾經安慰她,摘下口罩吧,沒事兒,犯錯的不是她,她不用這樣。可是溫良心里沒有安全感。
有一天回家,溫良在門口調整好情緒,“媽,我回來啦!”可是進門之后沒有聽到蘇媽的回復,溫良慌了,趕緊跑到臥室,一看蘇媽在床上躺著。
“媽,你怎么了?”溫良緩了緩情緒問。
“他啊,他……”蘇媽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哭。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他怎么了?”溫良急切的問。
“他以死相逼,要結婚”,聽到這里,溫良是松了口氣的,因為她潛意識里害怕他人出了什么事情。
“祝他幸福”,溫良平靜的說。
蘇媽媽在床上坐著哭的泣不成聲,溫良安慰道,“媽,還是你教給我的,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傷,我祝福他遇見他愛的人可以幸福”。
強忍著眼淚,溫良吃完飯,躺在床上,怎么會不難過呢?
溫良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沒想到這么快人家就遇到了真愛,她沒想到人生可以比電視劇精彩,更沒想到的是,結婚的對象居然不是當初領回家的那個。
人生如戲。溫良只能一遍遍這樣感慨。
自己的婚紗照就在窗簾背后擱著,一眼都不敢看,結婚的誓言還在耳邊,為什么人家就可以一轉身再娶別人。
溫良消化不了了,這次的坎好難過啊!她在黑夜里伸手想要抓住一根繩子往上爬,可是無論她怎么伸手,都沒有人能遞給她一根繩子,哪怕一根稻草都沒有。
“小溫溫,最近在忙什么?”高中同學君君給她發來了信息。
如果是之前,溫良不會回復她任何。因為,這半年以來所有聯系溫良的人,不論是客戶還是親朋好友,溫良都沒有回復任何信息。
可是現在的溫良太需要一根稻草了,“準備睡覺了”溫良盡力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正常。
“明天來我家玩兒吧,我老公不在家,我們倆可以吃個火鍋”,君君語氣如常。
“好”。溫良同意了。
溫良不想吃火鍋,也不想跟同學聚會,但是她覺得如果自己再這樣待下去會廢掉的。她暗自想,如果君君是老天爺給她的救命稻草,她一定要抓住。
第二天下了中雨,但溫良還是來了君君家,滿身風雨的進門,君君嚇了一跳,雨水淚水分不清楚是什么,都掛在溫良的臉上。
“怎么了這是,快快找個毛巾擦擦”,君君一臉震驚的看著溫良。
“君,我離婚了”。溫良說完,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了。
這是半年以來,溫良第一次見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不哭了,沒事兒,沒什么大不了的”,君君抱著溫良,一遍遍撫摸她的后背。
“你怎么知道?”溫良突然抬起頭問君君,一說話,鼻涕泡都出來了。
“這半年發消息你不回,打電話你不接,微信頭像也換了,我就猜不是什么好事,加上前幾天咱同學想設計宣傳冊去公司找你,看見……”君君沒有說下去,溫良猜到了,看到了別人。
“君君,你什么也別問我,讓我自己消化,咱們什么都不提好不好”,溫良繼續埋頭哭,好像要把心都吼出來。
哭完,溫良胸腔里壓抑了那么久的委屈,好像松了一點了,能喘口氣了。
“他再也找不到像你這么對他的人了”,這是君君說的第一句話。
熱氣騰騰的火鍋,好像打開了溫良的食欲,她一直不停的吃。
看溫良吃了一會兒,君君才打開話匣子,“你啊,是不是傻,為什么要折磨自己?這半年你把自己憋死,對誰有好處?”
“人,得為自己活。你不用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不應該你來承受這個惡果。”
“你自卑,你自卑個毛線”
“你錯在哪?錯在一心一意為這個家,錯在沒有給自己留后路,錯在不知道人心會變,家會散!”
……
君君不停數落著溫良,邊數落邊跟著掉眼淚,她是打心眼里心疼這個姑娘,當初不顧一切的從大城市回來,現在好了,一場空!
吃完飯,兩個人在從頭說起高中生活,那時候學校的集體宿舍里住了八個人,晚上睡覺前突然有一個人想泡一盒粉絲吃,結果八個人轉了一圈,湯都喝沒了,粉絲還在里面。
回憶起高中生活,總有說不完的話,嘮不完的嗑。溫良如釋重負的說,“如果可以從頭再來,我一定在高中好好學習”,君君在一旁使勁使勁的點頭,不能認同更多。
“可惜啊,現在我跟涵涵說讓她好好學習,她是一點也聽不進去啊!”君君家有個女兒,今年八歲了。
“是啊,過來人的話,沒過來的人是聽不進去的”,溫良毫無波瀾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