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你今年打算要孩子嘛?”
“這個歲數,該要了”
“你們家都不催你嘛?”
辦公室里的大姐們格外熱情,說起二樓的一個女設計師沒孩子,七嘴八舌的討論,就說起溫良了。
她們也沒聽溫良說起老公,就格外好奇。
“哦,我不著急”
“他去XJ出差了”
“還行,我爸媽還挺尊重我們意愿的”
……
溫良敷衍的回答著辦公室大姐們的好心,心里一遍遍的求救,“別問了姐姐們,給我條活路吧!”
來公司面試的時候,溫良填資料就是寫得已婚,雖然那時候鬧得不可開交,大概率是要離婚了,但溫良想給自己省點麻煩。
已婚身份是她的保護傘,也是她的遮羞布。
有些話,溫良聽的太多了。無論是父母還是親朋好友,或早或晚得知離婚的時候,都會說一句“就是沒有緣分啊!”就像現在網絡上說的一樣,正緣、孽緣。《甄嬛傳》里,甄嬛對果郡王說,“人們常以緣分深厚作為親近的借口,又以無緣作為了卻情誼的假詞”,溫良無比認同。
所有人都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節點抽身而退,毫發無損,然后說一句“無緣”,只有溫良站在原地,回頭望望來時的路一臉的不可思議,再望望前面的路,路在哪里?
家人們以為,溫良是舍不得蘇曉東,可是再深得感情,這半年里反復無下限的折騰也望而卻步了。溫良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方式結束,無論友情、愛情、親情,好聚好散是一句太過美好的祝愿,可是他倆是怎么結束的呢?那個場面無數次在溫良的腦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的讓她懷疑自己,捶打自己,否定自己!
無論溫良怎么寬慰自己,任何人在任何時候以任何方式離開自己,都應該被允許,但只要一回想到那天的畫面,或者接觸到跟任何人、事物相關的場景,溫良的思緒都會被帶到那天。
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了吧?溫良問自己。
“君君,怎么辦,我好恨,白天的我一遍遍說服自己放下,晚上的我一次次握緊拳頭”,溫良終于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給君君了。
“沒事兒,這太正常了,每個人這輩子都有劇本,我懷疑你的劇本就是下來渡情劫的,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逼著自己快速走出來,人都是感情的動物,我們走得慢一點沒關系”,君君安慰溫良。
我們晚上去逛逛夜市吧,看看人間煙火,你會發現世界很大,熙熙攘攘,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來人往,別老看自己這點失去。
下班以后,倆人相約一起來了夜市,“這么多人”?溫良驚訝的問。
“每天都這么多人”,君君家就住在夜市附近,每天都要穿梭在夜市里回家,基本上堵車都得堵半小時。
這是溫良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她全副武裝的戴著口罩和鴨舌帽。
從那件事情以后,溫良拒絕跟陌生人接觸,她總覺得矮人家一頭,好像很丟人,所以口罩和帽子是她的武器,也能避免遇見熟人。老家不比重慶,分一次手這輩子基本上都不會再遇到,可松江就這么大點的地方,總有熟悉的朋友會碰面,到時候該用什么樣的姿態面對昔日的親朋好友,溫良始終沒有做好準備。
琳瑯滿目的小吃,讓溫良逐漸放下了戒備,女孩子面對毛絨玩具和各種特色小吃,總是沒有抵抗力的。兩個人從街頭吃到巷尾,冒著熱氣的章魚小丸子、剛出鍋的臭豆腐,新榨出來果汁,還有現做的梅菜扣肉鍋盔,配上等了半小時的冰淇淋華夫餅,一路吃一路看,倆人聊的都是美食。
一晚上下來,兩個人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美食,基本上每種就吃兩口就飽了,個頂個的吃怕是要吃破肚皮了。
瞅準時機,君君領著溫良再長椅上坐下來,“跟你說個事,我這有個照片,你自己決定想不想看”。
溫良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什么照片?”
“那天,咱同學發了個他結婚的照片給我,我當時想著不給你看了,但是后來想想,現在的他對于你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沒啥不能給你看的”。君君一口氣說完,仔細盯著溫良的反應。
“哦”,溫良吃了口手里的魷魚。
“其實那天我看見結婚酒店的拱門了,寫的他倆的名字”,溫良毫無波瀾的說。
“啊?”君君瞪大了眼睛。
“呵呵,諷刺吧,有緣千里來相見,整個松江那么多酒店,就讓我遇見了。”溫良頗有感慨的說。
“也行,既然你看見了,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看多了反而不覺得受刺激了,你現在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有些事情就得自己反復鍛煉,直到脫敏”。君君安慰溫良。
是啊,該讓這件事過去了,溫良抬起頭看著人頭攢動的夜市,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臉,而這個笑臉自己多久沒出現在自己臉上了?
虛偽的笑容任誰都能夠偽裝出來,可是這樣純真的笑臉一看就知道是發自內心的歡喜。溫良問自己,這世間萬物都在治愈你,為什么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你究竟在執著什么?讓自己陷在傷痛的漩渦里有什么意義?
溫良自己想不明白,她決定去看一看。事發之后,爸媽和蘇曉東都建議自己出去玩一趟,游山玩水或許能暫時忘掉這些煩惱,可當時的溫良沒有心思出去,但現在溫良自己想出去,不是出去玩,是想去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