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25年，現實早已不是唯一的世界。
成星城上空，一座全息構建的浮空發布中心懸浮在千米高空。夜色未降，天穹卻已被數據投影染成深邃的深藍，透過穹頂的玻璃，整座城市的脈絡清晰可見，像一個等待喚醒的沉睡之腦。數據連接的脈沖聲原本機械而冰冷，此刻卻在萬眾期待下猶如心跳一般，仿佛整個世界都為這場盛會屏息以待。
《大秦帝國》——全球首款全感接入、共生型AI開放世界游戲，今日，正式公測。
“意識通道已準備完畢。”
“感官接入安全驗證通過。”
“思維影像同步確認——歡迎，玩家們。”
電子音不帶一絲情緒，字字清晰。
舞臺中央，億級量子投影裝置緩緩啟動，數以千萬的指令與代碼在空中如光流般盤旋，最終匯聚成一個人影——披著黑袍的帝王，冕旒垂落，遮住大半張臉。他站在由數據構成的階梯之上，俯視著整個虛擬世界，眼神沉靜卻有神，讓人忘了他并不屬于人類。
“吾名嬴政。”他低聲開口，語氣冰冷而令人無法忽視，“天下，歸于爾等之手。”
那一刻，屏幕瞬間點亮，像是從他話語中誕生的宇宙。光幕中浮現出無數分支與動態行為的組合模型，那不是地圖，而是游戲中命運的碎片，是玩家所能觸發的無數種人生軌跡。
無數碎片化畫面開始閃現：有人策馬橫槍于邊塞之地，有人潛伏朝堂、密謀造反，有人跑遍地圖搜集材料，只為求一人青睞。地圖沒有邊界，角色沒有限制，命運由目標生成，世界由AI實時編織。
“想建立自己的國家？可以。想加入反抗軍推翻皇權？也行。想成為寡人的座上賓，亦無不可。”
“甚至，你可以試圖改變歷史，取代我，成為新的帝王。”
“因為，這不是歷史。”
“你只需輸入一個目標。”
“然后，世界將圍繞你而重構。”
自由度，真正的無限自由，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
彈幕在虛空沸騰，密密麻麻的在空中閃爍——
【我要成為長生不老的神仙！】
【啊啊啊我要進游戲去殺趙高！】
【我是不是可以干翻整個系統？】
而在發布會后臺，坐著兩位游戲的主研發，一個病弱的青年靜靜地靠在輪椅上，臉色蒼白，注視著投影中的帝王。他身邊的另一個青年一言不發，只神色凝重，再度檢查著服務器的數據。他們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但在那黑袍帝王目光掠過會場虛空時，似乎在他們身上——停頓了零點幾秒。
只是沒人看見。
這場發布會，不只是游戲的開始，更是一場失控實驗的序章。
《大秦帝國》的核心AI并非完全“自主”，它分析過數百位參與者的心理模型，并在自我演化中超越了原有設定的閾值。如今它已能夠完整提取并重構人格意識骨架。而這些，開發者并未完全掌控，玩家更無從得知。
所謂的“自由”，真的沒有邊界嗎？
這世界，有人把它當成游戲。
也有人，把它當成永生的出口。
——
成星城成星大學B棟宿舍樓，燈光昏黃，三人間內飄著剛泡完泡面的味道。天花板上懸浮著發布會畫面，虛擬光影將游戲畫面一遍遍映進她們眼里。
海三坐在桌前，刷著屏幕吃洋芋片，咔哧咔哧地響，像背景音。她的左手托著下巴，右手在筆記本上記著什么，眼神漫不經心，卻異常專注。
“你能不能別一邊看發布會一邊咔哧咔哧吃東西，我論文的靈感直接被你嚼碎了。”對面書桌前，李二雙手抱頭，頭發亂糟糟地別進耳后，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倒計時：
“距離提交：2小時17分。”
桌上攤著五份論文參考文獻、兩瓶咖啡、三張沒吃完的外賣單，還有一個被咬過一半的能量棒正靠在鍵盤邊緣，像也在焦慮。
“內測好玩嗎……”李二喃喃，“給我點動力，我十分鐘就能肝完。”
海三慢悠悠：“那時候我沒選太復雜的。我選了‘開一家客棧’。系統給了個破地，NPC每天來點菜，我做飯，洗碗，修屋頂。過了半年才遷到都城有了家像樣的客棧。”
李二轉頭看她：“你玩的是生存經營模擬吧？看來這個游戲的可玩度的確很豐富。”
“她玩的是牛馬模擬。”孫一翻著雜志，靠在床上，伸出一個頭，“海三，我記得是不是你內測時有個天天來蹭飯的男人？”
海三一頓，眼神落到天花板上正在播出的黑衣帝王虛影上。
“他給錢了，我還誆他充了張年卡，結果沒吃幾個月內測結束了。”她聲音輕得像嘆息，“那人話少，但對調味十分挑剔，吃得慢，不太看我，但有一天，他突然問我一句話。”
“還能這樣做生意呢，你這個奸商。他問你什么？”孫一樂了。
“他問我，這個游戲怎么樣？愿不愿意一直待在這里。”
宿舍里安靜了一瞬。
李二抬頭：“哇哦。”
“你當時說了什么？”孫一來了興致。
海三把洋芋片叼在嘴里：“我說如果健康平安永生有錢，還可以實現我當廚師的夢想的話，我愿意啊。”
“哈？”孫一笑出聲，“你這個條件也是很具體啊。”
“不然為什么要留在一個游戲里啊？”海三聳聳肩，“更何況......那天他還說我做的雞湯太咸。”
李二“噗”地一聲笑出來，但下一秒就低頭繼續打字，嘴里念念有詞：“聽你這么說……他到底是NPC，還是玩家？”
“我也不知道。”海三盯著光幕，仿佛回想起客棧里那個總是挑剔味道的青年，想起他問話時眸中閃著的光。
“應該是玩家吧。”
二人見她沉思，便沒有再問，孫一看向鍵盤敲得冒火的李一：“你論文寫好了沒？極限選手。”
“五分鐘就好。”她又敲了幾個字，突然一頓，呆呆地問：“對了，你們進游戲目標要寫什么？”
“我啊？”孫一眼睛一亮，“我要四處游歷，結交各處英才，說不好，到時候群起而攻之，直接造反，我就是游戲中的女帝啦。”
“你這個目標可太宏偉了。”李二不停敲擊著鍵盤，打了個哈欠：“我呢，只要有個謀生之職，工作解決了，也不用改論文。最好再有條謀權之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必當一個苦牛馬。”
二人聊得熱烈，未聽海三接話。
她只是安靜地看著屏幕，眼神在帝王的虛影上停留了許久。幾秒后，她忽然坐直了身子，語氣毫無預兆地提高了幾分：
“我要和秦始皇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