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死了。

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表情平和，仿佛是睡著了一樣。

得到死訊的那刻，我摔碎了手中盛著藥的碗，里面還有摻著我鮮血的往生鈴殘渣。

我甚至以為是有人在和我開玩笑。

直到希爾薇悲傷的哭嚎聲響徹著整條街。

「菲爾，我的傻孩子，你為什么要想不開啊！」

沒錯，包括希爾薇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菲爾是自殺的。

而只有我才知道真相如何。

菲爾不是自殺，他死于精靈王的詛咒。

我早該想到的。

菲爾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讓瑪卡醫師將這么好的東西拱手相讓呢。

這往生鈴分明是菲爾自己到布魯之森采下的。

在那則傳說之中，擅闖精靈之地的人類，終將會得到精靈王的詛咒，死于非命。

世界是守恒的，一命抵一命。

我的母親能繼續活下去，代價就是年輕的菲爾必須死。

我失魂落魄地跑到菲爾家門口，想要再看他一眼。

希爾薇見到我卻像發了瘋一樣，對著我拳打腳踢地辱罵。

我沒有反抗，低垂著頭，任由她打罵。

「魔鬼，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個掃把星，禍害你自己的親媽還不夠，現在還把我的兒子害死了！」

「你還他命來！」

希爾薇無疑是霸道勢利的代表，但是對于兩個兒子，她是全身心地疼愛著的。

在她看來，菲爾就是因為不肯聽她的話，和我走太近，沾染了我身上的厄運才會死的。

不明所以的人們拉住希爾薇繼續對我動粗。

被困住拳腳的希爾薇死死瞪著我說：

「你怎么還不去死啊，萊斯特？」

聲音歇斯里地。

「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非要是我善良的菲爾，嗚嗚嗚。」

「為什么啊？嗚嗚嗚......」

嗚咽聲逐漸吞沒了她的咒罵聲。

我知道只要希爾薇在，我恐怕是見不到菲爾了。

我恍恍惚惚地從地上爬起來。

臉上是被指甲劃的口子，身上是被踹的灰印子，落魄不堪。

猶如靈魂出竅一般回家了。

遺憾的是沒能得償所愿地看到菲爾的最后一眼。

腦中還回蕩著希爾薇的那句話。

「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

我喃喃道。

說實話，我無數次地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為什么要讓我茍延殘喘地活著，又為什么要讓我活著，卻親手送走所有我愛的人。

「啊！！！！」

我仰起頭，對著天空怒吼。

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上暴起，積蓄了半生的委屈與不甘在這一刻爆發。

過往的行人被我嚇地紛紛快步逃離。

我真的已經快什么都沒有了。

淚水順著我仰起的臉頰滴落在干涸的地面，留下一圈圈深色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