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
柒瑋在船艙門外等了會兒，沒有等到開門，倒是等來了從甲板上下來的鵪玖玖和跟在后頭的陳佳歡。
陳佳歡手里還抱著個小型玻璃缸，里面是一尾黑色的小魚。
陽光褪去，鯨礁皮膚上的石油附著物不再受熱發紅，恢復了本應黝黑的外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也算是一種保護色。
鵪玖玖側身讓陳佳歡帶著小魚先走，接著又踮起腳拍在了柒瑋的肩膀上，笑吟吟道，“終于想通了？”
柒瑋看著這個身量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子，踮腳的動作略顯費力，但還是擺出一副強行與他勾肩搭背的模樣，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別裝了，誰看不出來你喜歡美女姐姐？”
鵪玖玖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柒瑋的肩膀上，奈何對方體格壯碩，顯得他就像個猴吊在棵大樹上蕩來蕩去的。
柒瑋打開【活點地圖】，看著船艙里重合著的一紅一黃兩個標點，心頭霎時間涌上了一股酸楚。
秋蝶這姑娘就像是他的妹妹，當初拒絕【倒吊者】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就猜到了可能是這樣的結局。
在廣袤無垠的荒漠上，兩人并肩駕駛著機械趕路，按照他和【倒吊者】的計劃，他們很快就在一處懸崖窄道遭到了伏擊。
即便那時候的秋蝶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她在英勇回擊敵人的同時，不忘在戰隊訓練時逐步培養出來的習慣，無時無刻不在幫隊友報點，身位也始終保持在最前線。
女孩看他的眼神清明澄澈，像是一只林中的小鹿，不帶絲毫違抗和敵意，甚至也曾充滿耐心。
她期待著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他讓這位心軟的隊長失望了。
備受信任的副隊長站在暗處，朝著自己的隊長開了一槍。
柒瑋有意沒瞄準。
但秋蝶就像是被擊中了，脫力地向后倒去。
而后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將他救回，替他掩蓋了一切。
柒瑋自己明白，他內疚自己優柔寡斷，他憎恨自己沒有堅定地選擇腳下這條既定的道路。
從開槍的那一刻起，他就賠上了他與秋蝶相遇的那年，還記得剛好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櫻花滿樹，沿著圖書館外圍，鋪了一整條路。
鵪玖玖見柒瑋不搭理自己，也自覺沒勁，索性松了手跳下去。
剛走兩步，就聽得柒瑋在后頭悶悶地回復了一聲：
“我和她認識五年多了，應該也算得上是娘家人了吧。”
鵪玖玖歪過頭，左耳垂上叛逆的菱形耳釘在夜色下閃著碎鉆的微光，細碎的劉海從額頭上掀起來，高馬尾垂在腦后，還掛著顆顆分明的水珠。
“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柒瑋抬起眸子，正好看到男孩撐起身子，單手踹在褲兜里，收回了不離手的魔術棍，兩指一擦敲了個響指。
這時，船艙的門“嘎”地一聲從內拉開，一前一后走出了一對俊男靚女。
舂君率先踏著臺階上了甲板，順便回身伸手接了一下秋蝶。
“剛才火炮不是把一艘船炸了么？”舂君朝鵪玖玖他們問道，“我看這三條新船都好得很啊。”
鵪玖玖聳肩，從甲板另一頭拽出了一捆亂麻似的網兜，只見那網兜里還綁著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
“那幫海盜還是差點準頭，這不，把他們那艘外掛船給轟沒了。”
網兜里的兩人異口同聲地反駁，“你才是外掛！你全家都是外掛！”
“怎么辦，要處理掉嗎？”
秋蝶皺眉，撿起甲板上不知道誰的雨靴（沒錯就是舂君脫下來的那雙），剛好一人一只，沖著兩人的臉上就是一懟。
“處理什么？”兩人被熏得不行，接連破音大叫。
舂君明白秋蝶的意思，但莫爾頓莊園人手本就不足，且招工困難，另外作為一個合格的甲方法人，莊園不可能對自己的仆人疏于管理。
要是他們貿然處理了兩個仆人，就算保證五個人口徑一致，也難保會被其他勾心斗角的仆人供出來。
“先留著他們。”于是他決斷道。
柒瑋不想和舂君再起沖突，無奈雙方對待劇情的策略常有分歧，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根本沒法留下他們，我們搶了他們的石油附著物，他們不舉報我們就很好了，難道我們還要另找二十公斤附著物幫助他們交差嗎？”
誰料舂君已經把這當作板上釘釘的事，直接吩咐說，“柒瑋你給他們兩個標點，剩下的丟給玖玖去辦，你就別管了。”
柒瑋：？
他看向一邊摩拳擦掌的鵪玖玖，問道，“你的魔術豆，難道能復制出另外二十公斤的石油附著物嗎？”
鵪玖玖：你當我是神仙？
柒瑋：你不是魔術師嗎？
鵪玖玖擦汗：那你下次就不用出海了，我直接復制六天的量算了，合著你TM把我當打印機啊！
陳佳歡從另一艘船的甲板上出現，松開了固定船身的鐵錨，在這邊合計的時候，小姑娘手腳麻溜地已經將擠兌在一塊兒的三艘船都分開了。
“玖玖的技能在尋常副本基本都會受限，主要現在還在B級副本，我的治療技能cd也老長了，不知道到A級會不會好一點。”
說完她就瞇起眼睛，一雙眸子露出狡黠的微光，“慈祥”地注視著被網兜困住的兩人，“兩位還有什么意見？盡管提吧。”
兩人“撲通”一下雙雙給跪了：
“小的不敢啊，奶奶！！”
【玩家鵪玖玖開啟技能“魔法豆”，改變目標對象外形】
【指定外形：又白又胖的大鴿子！】
“砰砰”兩聲，網兜里的兩名仆人先后變成了白鴿的模樣，拍打著翅膀在網兜里亂撞亂飛。
“你確實適合輔助，”舂君捋了捋鵪玖玖腦袋上歪著的高馬尾，扯下了綁著的皮筋，“削弱和增幅都不弱，配合外形變化的附加技能，要不我去找艾琳聊聊吧。”
雖然還是輔助，但就像陳佳歡所說，換個環境也好。
鵪玖玖正想道謝，突然感到腦門上一陣揪疼，就聽到身后那人手上的皮筋斷了，彈到了他的后腦勺上。
“這怎么扎啊？”舂君無辜地松了手，中長的黑發在鵪玖玖肩上披下來。
“舂君你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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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莊園沒有實名登記制，和柒瑋的【活點地圖】同理，只要檢測到標點在莊園內部，就不會被判定為失蹤。”
一幫人跟著大部隊回到碼頭，當他們將采集船歸還的時候，那些嘲笑過他們的仆人集體瞪大了雙眼。
他們不敢相信，這些新人在完全不知道打撈技巧的情況下，還能準時超額完成每日任務。
那可是每人三十公斤啊！
領頭人對此也感到驚訝，他著重在記錄紙板上將五個人的采集量都登記了上去，打算回去就向莊園主匯報，莊園里居然出現了五個值得重點培養的仆人！
“你，跟我走，我向你介紹下收集完后的下一步工作。”
領頭人的目光在舂君和柒瑋之間猶豫了一番，雖然舂君早些時候確實在他眼里大放異彩，但柒瑋的身形看上去最健壯，只會比舂君勝任下一層工作，而他自己也會對這位仆人抱有更大的期待值。
“其他人可以解散了。”
領頭人收起登記板，沖柒瑋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走。
兩人穿過花園，繞到了莊園別墅的后頭，那是莫爾頓莊園中少數還未被開墾出來的荒地。
“在采集完海面上的石油附著物之后，我們這些中級仆人將會把石油殘渣和紅壤土混合起來，裝進混凝機器里，用來種植傳說中的藍色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