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姐,我是不是活不久了?”謝念滿是蒼白的神色,唇與齒近乎同色。似乎青絲白發僅在一瞬間。言語間帶些疑,又有些不甘。
只見廖欣默不作聲,嘴角微顫,眼眶濕潤。
廖欣,已是她在這世間上最后的“親人”。她的父母早已在那彼岸。
謝念見她這般,便意識到三七分。眉梢微緊,神色淡然。謝念是不怕生與死,可這世間有聲,是那不為人知的遺憾。
她轉眼望去窗外,只見藍花楹花開正茂,馨香四溢,游進她的腦海中。
浮現眼前是那道不屬于她的光。
“沒事吧,同學。”青澀面龐,略帶些俊美。少年氣息撲面而來。
那一束光照拂著她那暗淡的世界。
原是謝念父母雙亡的事情不知何時流傳出去,學校中有些小名的大姐大,伺機敲詐她。可她已無父母,哪有什么錢財傍身?
某日下午就因沒有交得“保護費”而被困于小巷中。
她征征地抬眸看向他,似要將他的模樣深深刻入記憶里。
那少年見眼前女孩受驚,茫然失措。不覺間也新生憐憫,冒失牽起她的雙手,直到走出那暗黑之地,他才離開,未曾留下一名。
后來,謝念,終究是知道他的名字,可卻沒有勇氣打擾他,道盡心中謝意。
他叫田川,家境優越,是天之驕子,是高二中名列前茅的理科學霸。
可她呢,什么都沒有了。
謝念卻忍不住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處,看著他,只是看著他,便覺心滿意足。
一年過去,轉眼之間來到高三,學業已是繁重。她偶然知曉田川所要沖擊的大學。她本是資質平平,為心中之聲,她放棄閑暇之余,去看他,去喜樂。她必須沒有半分懈怠才能有那渺茫機遇,夠得著那道光。
好景不長,上天卻是幽默,給她希望,又徹底破滅。原本的成績大幅度上漲,就差那么一點,僅些許距離,她就能離他近一些。
可一次晚自習上,她只覺眼前頭昏目眩,胸口難悶。不過多久,她便暈厥在地。
醒轉而來,便在醫院里。
她知曉,因為過度疲勞,身心負擔太重。骨子終是支撐不下。她患了絕癥。
“謝念,叫你家屬過來陪護吧。你必須住院,否則……”
見醫生言語就意識到不對勁,但她身后一未有一人在。
打開手機備忘錄,那行熟悉的名字,田川。她盯著屏幕已有許久,但心中到底是不敢。
直至護士前來,她才緩過神來,點撥起許久未見的表姐,廖欣。
后來的后來,她在積極配合醫生叮囑治療,為此也花費廖欣不少錢財。
她一度想要放棄,了結自我。畢竟這化療可比小巷中圍困,可太疼了。
可她配嗎?怕廖欣傷心,怕她的付出功虧一簣,也怕再也見不到那少年。
謝念還是堅持住。
直到高考之際。謝念身體每況愈下,已自知活不長久。那晚,她未曾入睡,靜靜望向窗外的藍花楹。
次日早晨,她像是思考很久很久,終于抵不住心中所想,“廖姐,我想去學校,我想高考。”
她知道,這不是真實的。
可她當真能夠吐露對他的喜歡嗎?
廖欣看著她堅毅不定的眼神,最后還是同意。
謝念戴著那一頭烏黑秀發,唇口抹紅,卻也掩蓋不住她那蒼白虛弱的臉色。
廖欣原是要和謝念一同去往學校考點的。但謝念趁她熟睡之際,悄然來到他所在的考點。
“許久未見了。”謝念顫顫巍巍站在考點禁衛線不遠之外,在一處陰涼僻靜之地望著那出口處。
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能夠見他一面。
此時此刻的等待,猶如刀尖刺骨,痛苦不已,侵蝕她的身。
終于,考點結束鈴聲響起。謝念用盡最后的力氣,撐起那早已進入膏肓的病體,穿越擁擠人群,盡管呼吸不暢,但她始終不渝。
只見一身白衣,獨具別樣的氣質散發出考點,迎面清風拂來。她便知道是他。
“我終于能再見到你了。”謝念忍痛默念。
謝念貪戀般想要記住他的身形,樣貌。一直望著他,直到田川將要走向她的方位處,她便慌亂離去,她的鵝黃連衣裙口袋處不經意間掉出藍色的花。
是藍花楹。
昨晚謝念親自摘取的,并做成標本干花。
“那個同學,你的東西掉了。”還是那般青澀卻越發沉穩的聲音。
謝念怔住了,緩緩低下頭,遮住她那不堪的面容。娓娓道,“此花,已經從我身旁丟去,便是命運,既然在你腳下,那就送給你吧。”
說罷。她便匆忙離去,獨留田川在那。
待到一處小巷里,她便支撐不住了,倚在一墻上。神色有些恍惚,仿佛見到了那個少年。
“很幸運遇見你,田川。”
“愿來世能相逢。”
語盡,花落去。謝念緩緩閉上雙眸,淚流卻嘴角帶笑。
藍花楹的花語是在絕境中等待愛情,亦或是救贖。